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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盛夏季与回音（第2页）

原来沈竣舟那天也在秋笛公园。

原来他捡走了她的校服，还拍了照片夹在笔记本里。

原来林昼声去找他，不止是为了组队的事。

宁昭抱着笔记本，指尖在照片上轻轻摩挲，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想起自己在绿皮本里写的“秋笛公园的荷花谢了，像没说出口的话”，现在看来，有些话或许不用再说出口，就已经被听见了。

回到初二（9）班时，林昼声正趴在桌上画受力分析图，铅笔在纸上划出细密的线条，像在织一张网。“回来了？”她擡起头，眼睛弯了弯，像新月，“董诺说你去初三教学楼了，没碰到沈竣舟吧？”

宁昭把笔记本放在桌上，推到林昼声面前，声音有点发颤：“他给的，说是你让他转交给我的。”

林昼声的耳尖瞬间红透了，像被夕阳染过，她的手指捏着铅笔，关节泛白：“我……我就是觉得他的笔记做得好，对你有用。”她拿起笔记本翻开，目光在那张荷花池照片上停了一瞬，又快速移开，“这道题的步骤你看了吗？其实可以更简化一点，用初二学的合力公式就能推导……”

宁昭看着林昼声认真讲解的样子，突然想起初一时的秋天。她被男生嘲笑物理考了倒数，躲在操场角落哭，是林昼声递来一张纸巾，说“我教你”。这两年，林昼声总是这样，安静地站在她身边，替她解围，给她讲题，却从不说自己做了什麽。

“昼声，”宁昭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谢谢你。”

林昼声的讲解顿住了，她擡起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我们是朋友啊。”

上课铃响了，物理老师走进来，手里拿着摞厚厚的竞赛题库。“把这几页题做了，”他把题库往讲台上一放，“下节课讲，特别是宁昭丶林昼声，你们俩重点听，这几道是挑战赛的典型题型。”

宁昭翻开题库，第一页就是那道力学大题，旁边用红笔写着“沈竣舟解法”“宁昭解法”，两种解法并列，像在对话。她的心跳顿了一下，突然想起物理老师说的“跨年级组队”，或许老师早就知道，有些对手，也可以是朋友。

课间休息时，周野葵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才去办公室交作业，听见物理老师跟张老师打电话，说要把你和沈竣舟的解法编成对照案例，印给全校物理组当参考。”她指着宁昭的笔记本，“里面有沈竣舟的照片吗？我听说他初中三年没跟女生合过影。”

“没有！”宁昭慌忙合上笔记本，脸颊发烫，“就……就是错题。”

周野葵撇撇嘴，显然不信，却没再追问，只是拽着她的胳膊：“走，去买冰棍，小卖部新到了绿豆沙的，沈竣舟上次说这个牌子的最好吃。”

宁昭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麽知道？”

“董诺说的啊，”周野葵笑得一脸得意，“他说沈竣舟每次踢完球都要买两根，一根自己吃，一根……”她突然停住，看了眼林昼声，“没什麽，快去买吧，晚了就没了。”

小卖部里挤满了人，宁昭挤进去时，正好看见沈竣舟站在冰柜前，手里拿着两根绿豆沙冰棍。他穿着黑色T恤，额头上全是汗，喉结上下滚动着，像在咽口水。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竣舟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举起手里的冰棍，笑着说：“要吗？刚到的。”

宁昭的脸颊突然发烫，刚想说“不用了”，就听见身後传来林昼声的声音：“给我一根吧，谢谢。”

沈竣舟把其中一根递给林昼声，指尖不经意地碰了一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林昼声拿着冰棍，走到宁昭身边，轻声说：“快买吧，我帮你拿着。”

宁昭点点头，转身去付钱，眼角的馀光瞥见沈竣舟还站在冰柜前，手里的冰棍慢慢融化，糖水顺着手指滴在地上，像串没说出口的省略号。

下午补课时，物理老师在讲台上分析跨年级挑战赛的题型，提到初三的电学部分时，林昼声突然举起手：“老师，我觉得可以用初二的欧姆定律推导一下，步骤会更简单。”

她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推导过程，字迹清秀又有力，阳光落在她的侧脸，像蒙上了层柔光。宁昭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封误发的情书里写过“讨厌你跟李翘欣整天黏在一起”，现在想来，自己或许一直错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忽略了身边的光。

放学时，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温暖的毯子。宁昭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看见沈竣舟站在初三教学楼的门口，手里拿着个足球，正朝她的方向看。他的身边没有李翘欣，只有几个男生在跟他说笑着什麽。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竣舟的嘴角弯了弯，像只偷吃到糖的猫。他擡起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後转身跟着男生们往操场走，黑色T恤的衣角在风里轻轻飘动，像片即将起飞的蝶翼。

宁昭站在原地，也擡起手，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尽管知道他看不见。风穿过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为这个夏天伴奏。

“对了，”周野葵突然想起什麽，从书包里掏出张纸条，“董诺塞给我的，说沈竣舟让转交给你。”

纸条上是沈竣舟的字迹，龙飞凤舞：“下周六比赛结束，秋笛公园见，给你看样东西。”末尾画了个小小的足球，和他练习册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宁昭捏着纸条，看着林昼声和周野葵在前面走着，突然笑了。不管沈竣舟要给她看什麽，不管那封情书会有怎样的结局，这个夏天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香樟树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蝉鸣里混着少年人的笑声，像首没唱完的歌。宁昭背起帆布包，里面装着沈竣舟的笔记本，装着林昼声画的受力分析图，装着周野葵塞给她的冰棍纸，还装着个关于夏天的丶未完待续的秘密。

她低头翻开那个绿皮本，在最新的一页写下：“第三十八个球，或许会在物理竞赛的考场里，或许会在秋笛公园的荷花池边，但不管在哪，这个夏天，好像都值得期待。”

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清脆得像夏天的第一声蝉鸣，像那些终于被看见的心事，像未完待续的青春。风很轻，吹得帆布包上的挂件叮当作响，像在为这个夏天，奏响新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