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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雾里的折返(第1页)

秋雾里的折返

九月末的晨雾比昨日更浓,把教学楼的走廊浸成了淡青色。宁昭攥着英语作业本的手指泛白,纸页边缘被雾水洇得发卷,露出下面“初三(9)班”的字样,和昨天傍晚在英语办公室门口看到的门牌颜色格格不入——昨天来的时候,走廊尽头的门牌被风吹得歪了,“英语组”三个字只露出半截,剩下的被雾气糊成了片白。

“都说了让你昨天跟我一起找,”周野葵的帆布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泥点落在宁昭的裤脚,“你非要等林昼声,结果人家早把作业交了,咱们俩今天还得再跑一趟。”

宁昭的目光落在走廊的指示牌上,“英语组”的箭头指向三楼东侧,和高一(1)班的方向完全重合。她想起昨天傍晚来的时候,雾也是这麽浓,三楼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高一(1)班的窗户亮着灯,里面传来翻书的声响,像谁在赶作业,又像谁在刻意等什麽。

“快点,早自习前必须交上去,不然英语老师要罚抄课文了。”周野葵拽着她的胳膊往楼梯口走,帆布包上的金属扣撞在扶手上,发出的响在雾里荡开,和记忆里沈竣舟实验台的弹簧振子声重叠。

二楼到三楼的楼梯转角,有块瓷砖松动了,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响。宁昭数到第17级台阶时,那声响突然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翅膀扇动的频率,和她此刻的心跳完全同步。她想起昨天傍晚,也是在这级台阶,听见高一(1)班传来钢笔掉在地上的声响,清脆得像道被打断的思绪,当时没在意,现在才想起,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她正好在窗外停了脚步,盯着歪掉的“英语组”门牌发呆。

三楼东侧的走廊比别处更暗,雾水顺着窗缝往里渗,在地面画出蜿蜒的线,像英语练习册上没写对的句子。宁昭的指尖划过墙壁上的门牌,“英语组”三个字的漆掉了大半,露出下面浅灰色的水泥,像被谁的指甲反复刮过。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翻字典的声响,“哗啦啦”的,和昨天傍晚听到的翻书声很像,只是今天多了个女声:“上周的听写本放哪儿了?初三(9)班的好像还没发。”

“在靠窗的柜子里。”另一个声音很轻,像被雾捂住了,“你去拿的时候顺便看看,有没有个蓝白封面的本子,上面贴着小熊贴纸。”

宁昭推门的动作顿了顿。小熊贴纸——和她帆布包上的挂件同款。她想起昨天傍晚掉的英语笔记本,封皮上就贴着这个贴纸,当时急着赶晚自习,没来得及回头找,现在突然明白,为什麽昨天的“英语组”门牌看着格外歪,像被谁动过手脚,故意挡着视线。

“进来啊。”英语老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镜片上的雾水让她的眼神有点模糊,“昨天就看见你在门口晃,怎麽不进来?”

“我……”宁昭的指尖在作业本封面上蹭了蹭,雾水打湿的纸页有点软,“昨天没找到地方。”

“这门牌是该换了。”老师笑着指了指门框,“上周被高一的学生撞歪了,说是跑太快没看见。”她的目光落在宁昭的帆布包上,“你的挂件挺可爱,跟我在柜子里看到的那个本子上的贴纸一样。”

宁昭的心跳漏了半拍。她在靠窗的柜子里看见了那本笔记本,蓝白封面的边角卷得厉害,小熊贴纸的耳朵缺了块,和她书包上的挂件完全相同。伸手去拿的瞬间,指尖碰到了本高一的英语错题本,封皮上的名字是“沈竣舟”,字迹的笔锋和他实验报告上的很像,只是英语字母的尾鈎更明显些,像道没刹住的车辙。

错题本的第17页,有个用红笔圈出的单词:“resonance”,旁边写着“共振”,是用铅笔写的,字迹很轻,像怕被人看见。下面画着个小小的弹簧振子,振幅标注着“17”,和她物理练习册上的图完全重合,只是这振子的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熊,缺了只耳朵,像被谁刻意画上去的。

拿着笔记本走出英语组时,雾好像更浓了。高一(1)班的教室门开着条缝,里面传来早读声,读的是英语课文,某个单词的发音反复被纠正——“resonance”,和沈竣舟上次在实验报告上写的单词完全相同,只是这次的声音更整齐,像支没调准频率的合唱队。

宁昭的脚步放得很轻,帆布包上的小熊挂件勾住了走廊的栏杆,发出的轻响在雾里荡开。她看见沈竣舟坐在靠窗的位置,侧脸的轮廓在雾中有点模糊,指尖在课本上划过的速度很慢,像在数着字母。他的英语书第17页是翻开的,页边空白处画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窗外,正好对着英语组的方向,像道没说出口的指引。

周野葵在楼梯口喊她:“发什麽呆呢?早自习铃快响了!”

宁昭的指尖从栏杆上抽回时,碰掉了片被雾打湿的桂花,黄色的花瓣落在高一(1)班的窗台上,像颗被遗忘的星。她转身往楼梯口跑的瞬间,听见教室里的早读声顿了半秒,然後又继续响起,只是某个声音的音调变了些,像琴弦被碰错了。

跑过楼梯转角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高一(1)班的窗户半开着,沈竣舟的侧脸已经转了回去,只是肩膀的角度有点僵,像保持着某个姿势太久。他的英语书还停在第17页,那片桂花落在页边的空白处,像被刻意标注的重点,和他实验报告上的香樟叶重叠,只是这片的香气更淡,像怕被人察觉。

早自习下课,宁昭去水房打水时,听见两个高一的女生在走廊里说话。雾气让声音有点飘,断断续续的像没信号的收音机。

“……沈竣舟昨天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了,好像是说他最近总往英语组那边跑,早读课还走神。”

“我知道,”另一个声音带着笑,“前天我看见他在楼梯口站着,盯着初三(9)班的方向,手里还捏着个小熊橡皮,跟个女生的挂件很像。”

宁昭的水壶差点从手里滑掉。小熊橡皮——缺了只耳朵的那块,她上周在实验室的废纸篓里见过,当时以为是自己掉的,现在才想起,沈竣舟的笔袋里,好像也有块一模一样的,只是当时没看清,耳朵是不是也缺了块。

她抱着水壶往教室走时,撞见了物理老师。对方手里拿着叠实验报告,最上面那本的封皮露出“沈竣舟”三个字,纸页间夹着的香樟叶被风吹得晃,叶尖卷着,像被谁的指尖反复捏过。“正好,”老师把报告往她怀里一塞,“帮我给高一(1)班的课代表,就说这是上周的实验报告,让他们赶紧发下去。”

宁昭的指尖在“沈竣舟”三个字上悬了半秒,突然想起刚才在英语组看到的错题本。她抱着报告往三楼走的脚步很慢,每级台阶都像踩在棉花上,雾水打湿的睫毛让视线有点模糊,高一(1)班的教室门越来越近,里面传来的笑声像串被打散的珠子。

“报告放这儿就行。”课代表从她手里接过报告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沈竣舟刚被班主任叫走了,好像是说他早读课不专心,总往窗外看。”

宁昭没说话,转身往楼梯口走的瞬间,听见教室後排传来议论声:“肯定是看那个初三的女生呢,昨天我就看见他在英语组门口晃,手里还捏着个小熊贴纸……”

她的脚步突然加快,水壶撞在栏杆上发出的响,像道被打碎的玻璃。原来昨天傍晚在“英语组”门口听到的翻书声,不是在赶作业,而是在等她;原来歪掉的门牌不是被撞的,是被谁故意挡着,怕她看见里面的人;原来那本掉的笔记本,早就被捡走了,只是没人愿意先说出口,像道没解完的英语完形填空,每个空格都藏着没说出口的词。

午休时,周野葵拉着宁昭去操场散步。雾已经散了,阳光把桂花照得发亮,落在跑道上的影子像片碎金。高一(1)班的男生们在踢足球,沈竣舟站在球门边,动作有点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往初三(9)班的方向扫,像在找什麽,又像在躲什麽。

“你看沈竣舟,”周野葵的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他好像总往这边看,是不是在看你?”

宁昭的目光落在他的球鞋上。白色的鞋边沾着点桂花,和她帆布包上的颜色完全相同。她想起昨天傍晚在楼梯口听到的钢笔声,今天在英语组看到的错题本,还有那块缺了耳朵的小熊橡皮,这些碎片像英语阅读里的线索,串联起来的答案越来越清晰,却让她突然没了揭开的勇气,像看到道太难的物理题,明知有解,却不敢下笔。

足球滚到脚边时,宁昭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帆布包上的小熊挂件勾住了草屑,发出的轻响让沈竣舟的目光突然定在她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阳光正好晃眼,他的眼神里有惊讶,像被抓包的小偷,然後迅速移开,转身去捡足球的动作有点慌,像道没写对的英语句子,语法没错,却少了个关键的连词。

“他肯定是在看你。”周野葵的声音带着笑,“你那本掉的笔记本,说不定就是他捡的,不然怎麽会有小熊橡皮?”

宁昭的指尖在帆布包的挂件上蹭了蹭,缺了的耳朵处有点扎手。她想起英语组柜子里的笔记本,封皮上的小熊贴纸虽然缺了块,却被人用透明胶带小心地粘好了,边角比原来平整了些,像被谁反复抚平过,又像被谁的指尖反复摩挲过,留下淡淡的温度。

下午的英语课,老师在讲完形填空。“有些空格不需要填太复杂的词,”她用红笔在黑板上圈出个空,“就像有些感情,不需要说破,留在心里反而更清楚。”宁昭的目光落在课本第17页,那里有个用铅笔描的小熊,耳朵缺了块,和她的挂件完全相同,只是这小熊的旁边,画着道浅浅的线,指向页边的空白,像条没走完的路。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宁昭在储物柜里发现了那本英语笔记本。放在最上层,旁边压着片桂花,黄色的花瓣被压得半透明,像块被封存的琥珀。她翻开第17页,空白处有行极浅的字:“resonance——共振,频率相同的振动源,即使不接触也能相互感应”,字迹的笔锋和沈竣舟的很像,只是比他的字轻些,像怕被人看见,又像怕被自己忘记。

晚自习的台灯亮着时,宁昭把那片桂花夹进了英语笔记本。窗外的月光把桂花照得像团银雾,落在作业本上的影子像道没画完的线,一端系着初三(9)班的窗台,一端系着高一(1)班的教室,中间隔着数不清的楼梯和走廊,像道没走完的英语句子,主语和宾语都在,却少了个关键的谓语,让整个句子失去了共振的可能。

手机在桌角震动了一下,是周野葵发来的消息:“今天去办公室交作业,听见班主任跟英语老师说,高一(1)班的沈竣舟被批评了,说他最近总在英语组附近晃,影响不好,让他以後少往初三这边跑。”

宁昭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没回消息。她想起下午在操场,沈竣舟转身捡足球时的背影,白色的校服在阳光下像道刺眼的光,让她突然不敢再看,像怕被什麽烫到。原来有些轨迹注定是平行的,即使共享同一片桂花香气,共享同一个小熊贴纸,共享同一个共振频率,也会在某个雾散的瞬间,突然发现彼此早已走上了不同的路,一个往初三的终点,一个往高一的起点,中间隔着的不仅是楼梯的台阶,还有说不出口的犹豫,和被误解的关心。

笔记本的第17页,那行关于“共振”的注解旁,不知何时多了滴圆圆的水渍,像颗没落下的眼泪,又像滴被雾水打湿的痕迹。宁昭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纸页已经有点硬了,像被时间风干的记忆。她想起英语老师说的那句话,有些感情不需要说破,留在心里反而更清楚——就像她和沈竣舟,隔着初三和高一的走廊,隔着没说出口的“谢谢”和“再见”,隔着被误会的“走神”和“等待”,在九月末的桂花香气里,完成了一场无声的共振,然後在雾散的瞬间,各自回到自己的频率,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只留下笔记本里那片桂花,和没说破的轨迹,在岁月里慢慢褪色,成为彼此生命里,最熟悉的陌生注解。

台灯的光漫过笔记本上的“resonance”,在墙上投下道细长的影子,像条被拉长的红绳,一端系着她的指尖,一端系着某个遥远的窗口,中间隔着数不清的夜晚和时间,再也无法绷紧,只能在夜色里慢慢松弛,留下再也收不回的回声,提醒着那场秋雾里的折返,和最终没能说出口的,关于共振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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