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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与未拆的草稿(第1页)

夏风与未拆的草稿

六月的傍晚,夕阳把初三(九)班的窗台染成橘红色。宁昭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时,被迎面而来的热风烫得缩了缩脖子。操场边的玉兰树影被拉得老长,像幅被墨汁晕开的画,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帆布鞋碾过落在地上的花瓣,发出细碎的声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班级群里新发的中考注意事项,红色的“重要”二字像枚醒目的印章。宁昭走到校门口的公交站台,坐在长椅上点开微信,通讯录往下滑了三屏,停在那个熟悉的头像上——深蓝色夜空中缀着三颗连成直线的星,是高一一班沈竣舟的微信头像,取自猎户座的腰带三星,还是去年在天文台他教她认的第一组星座。

她犹豫了两分钟,指尖在输入框里敲出又删掉,最终还是发了句:“你还记得去年中考的作文题吗?”发送时,卖烤肠的小贩推着车经过,铁板上的油星滋滋作响,混着晚风里的玉兰花香,把这个傍晚烘得格外热闹。

屏幕上方的“正在输入中”亮起来时,宁昭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她想起上周在高中部楼下看见他的样子,穿着高一一班的蓝白色校服,背着黑色的双肩包,和几个男生往实验室走,校服领口的星星徽章在阳光下闪了闪,像颗会跑的星。

“忘了。”

两个字的回复跳出来,简洁得像他解物理题时写的公式,连标点都省了。宁昭对着屏幕笑了笑,指尖在公交站台的金属椅面上蹭了蹭汗,椅面被晒得发烫,印出淡淡的指纹。她回过去:“啊,那没事了,谢谢。”

“当时根本没好好写,”沈竣舟的消息紧跟着进来,後面带了个呲牙的表情,“最後十五分钟才开始动笔,光顾着检查物理选择题了。最後一道多选题,我改了三次答案,监考老师都来看我了。”

宁昭想象着他坐在考场上的样子——左手按着作文纸,右手转着笔,笔杆在指间灵活地打着转,目光却频频瞟向答题卡上的物理选项,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她想起初三那年的物理竞赛,他也是这样,交卷前五分钟还在改选择题答案,眉头皱得像道未解的难题,而她当时紧张得连笔都快握不住了。

“你这心态也太好了吧,”她回复时,公交车正好到站,车门打开的瞬间涌来一阵冷气,“我现在看篇范文都要记半页笔记,上次模拟考作文离题,哭了整整一节自习课,还是在图书馆偷偷哭的。”

“哈哈没事,”他回得很快,对话框里的气泡像串透明的玻璃珠,“努力了就好,分数又不能定义全部。我去年物理最後一道大题算错了小数点,不也照样进了高一一班?对了,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还空着,你复习累了可以去坐坐。”

这句话让宁昭想起去年春天的图书馆。沈竣舟坐在初三(一)班的窗边看《时间简史》,阳光把他的书页照得发亮。她当时正为模拟考的失利掉眼泪,泪珠砸在错题本上,晕开“机械能守恒”四个字。他忽然递过来张纸巾,说:“错题本上的红叉,比满分试卷更有用。”那时的风带着玉兰花香,吹得他校服的衣角轻轻摆动,和此刻公交车里的冷气不同,却同样熨帖了某块发紧的心头。

回到家时,妈妈正在厨房炖绿豆汤,冰糖碰撞砂锅的声音叮叮当当。宁昭把书包放在书桌上,翻开物理错题本,第23页的受力分析图旁,沈竣舟画的星号还很清晰,红笔的颜色稍微褪了些,却依旧醒目。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把“摩擦力”三个字照得发亮,像他讲题时眼里的光。那天在操场边,他蹲在她身边,指尖划过错题本,说:“这里的摩擦力方向标反了,就像你走路时,脚往後蹬,摩擦力却往前,才能推着你前进。”他的指尖带着草叶的清香,轻轻碰了碰她的笔尖,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接下来的几天,宁昭把自己埋在试卷堆里。书桌上的台灯亮到深夜,光晕里飘着咖啡和风油精的味道,妈妈会悄悄走进来,把切好的西瓜放在桌角,红色的瓜瓤映着物理公式,像幅奇怪的画。每天早上六点,她准时被闹钟吵醒,窗外的天刚蒙蒙亮,玉兰树的叶子上挂着晨露,她会站在阳台上背古诗文,声音被晨风吹得散开来,不知道会不会飘到高中部的教学楼。

中午去食堂吃饭,她会特意绕过高一一班的窗口,假装看公告栏上的通知,其实是想看看沈竣舟在不在。大多数时候他都不在,同学说他要麽在物理实验室,要麽在天文台,偶尔撞见一次,他正和同学讨论着什麽,手里拿着本厚厚的星图册,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中考前三天的傍晚,宁昭去文具店买2B铅笔,货架上的笔整齐地排着队,像等待检阅的士兵。老板娘戴着老花镜,一边算账一边说:“初三的吧?这几天买笔的孩子多,都要考试了。”宁昭点点头,指尖划过笔杆,忽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高一一班的同学,穿着蓝白色校服,袖口别着“学生会”的徽章。对方拍着她的肩膀说:“前两天在物理实验室看见沈竣舟了,他现在是课代表,老师说他上次月考物理满分呢,还拿了市里的天文竞赛二等奖。”

宁昭捏着铅笔的手指紧了紧,笔杆上的防滑纹硌着掌心,“哦”了一声。老同学又说:“他还问你复习得怎麽样,我说你肯定没问题,毕竟物理那麽好,上次模拟考全班第一呢。对了,他说高中部的图书馆有新版的《天体演化简史》,问你考完要不要去看。”

走出文具店时,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响。宁昭擡头望了望高中部的教学楼,四楼的窗口亮着灯,灯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像落满了星星。她忽然想起沈竣舟说过的话,宇宙很大,生活更大,但有些瞬间,比宇宙更值得珍藏。

中考前一天,宁昭把准考证丶2B铅笔丶橡皮整齐地放进透明文件袋,拉链拉到一半,又想起什麽,把那张合照也塞了进去。照片是上个月在操场拍的,她站在他左边,身後的玉兰树绿得发亮,阳光透过叶隙在他发梢撒下金粉。那天拍完照後,她特意去照相馆洗了两张,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他。

妈妈走进来,把冰镇的绿豆汤放在桌上,碗沿凝着水珠:“别紧张,就当平时考试。我去给你买了块橡皮,据说擦得特别干净,不会留痕迹。”她的目光落在女儿的作文本上,“那片玉兰花瓣都放了半年了,还不舍得扔?”

“嗯,”宁昭抿了口绿豆汤,甜味在舌尖漫开,像被阳光晒化的糖,“这是去年春天最好的痕迹。”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沈竣舟发来的消息:“明天考试加油,平常心。考场的钟快十分钟,别被误导了。实验楼三楼的饮水机有点漏水,接水时小心点。还有,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会晒到太阳,记得带个小本子挡一下。”後面附了张手绘的考场示意图,用黑色水笔画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标得很仔细:“饮水机在左转第三个门”“卫生间镜子会反光,别多看,影响心情”“监考老师姓王,说话特别温柔”,像份贴心的探险指南。

宁昭看着那张歪歪扭扭的示意图,忽然笑了,眼角有点湿润。她回复:“知道了,高一一班的学长。你也加油,期末考试别又光顾着看星星。”发送後,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线绕了三圈,像个温暖的拥抱。

考试当天的清晨,天格外蓝,像被水洗过的玻璃。宁昭穿上最喜欢的浅蓝色连衣裙,领口别着那枚星星徽章,是沈竣舟送的,背面有点生锈,却依旧闪着光。她把文件袋放进书包,拉链拉得很慢,生怕把合照折坏。走到楼下时,玉兰树的枝头还挂着晨露,阳光透过叶隙照下来,像撒了把金粉,落在她的裙摆上,像缀满了星星。

考点门口挤满了学生和家长,红色的横幅上写着“祝考生旗开得胜”,字是烫金的,在阳光下晃眼。宁昭深吸一口气,闻到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防晒霜的清香丶早餐店的油条味丶家长身上的香水味,还有远处传来的栀子花香。她看见不远处的香樟树下,沈竣舟穿着高一一班的蓝白色校服,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瓶盖已经拧开了。

“等你的好消息。”他把水递给她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麻酥酥的。他的袖口沾着点蓝墨水,像朵小小的花。

“你怎麽来了?今天不考试吗?”宁昭的心跳得像擂鼓,声音有点发飘。

“高中部今天考政治,下午才考。”他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比初中时更深了些,像被风吹皱的湖面,“作文别慌,就写你最熟悉的东西,比如……玉兰树,或者物理题。”

宁昭点点头,转身走进考点。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他脚边,像在悄悄说再见。她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温暖的阳光,一直跟着她,穿过人群,穿过走廊,落在她的背影上。

语文考试的铃声响起时,宁昭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果然晒到了太阳。她按照沈竣舟说的,拿出个小本子挡在试卷旁,阴影落在作文题上——“留在心底的声音”。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悬在纸上,忽然想起很多声音:图书馆里的翻书声,天文台的望远镜转动声,足球场的欢呼声,他讲题时带着薄荷味的嗓音,还有玉兰花瓣落在错题本上的轻响。

然後,她落笔写下:

“去年春天,图书馆的窗户没关严,风把玉兰花瓣吹进了我的错题本。有个少年坐在隔壁,翻书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了时光。他说,星轨和轨迹,本质都是引力的形状。那时我不懂,直到今天坐在考场上,才明白有些声音,早就顺着风的轨迹,钻进了心底最软的地方……”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窗外的蝉鸣和远处的铃声交织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宁昭写着图书馆的翻书声如何像潮汐,写着望远镜转动时齿轮的轻响如何像星星在说话,写着沈竣舟讲题时,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如何像在画星图。她写得很专注,忘了时间,忘了这是在考试,只觉得那些声音都活了过来,在她的笔尖跳跃,像群快乐的音符。

她写那次在操场边,他教她解力学题,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有点散,却字字清晰:“这里的摩擦力方向标反了……”;写在天文台,他教她调望远镜,声音很低,带着温热的气息:“你看,那颗就是参宿四,红超巨星……”;写在公交车上,他说“周六的物理补课,你还去吗”,声音被发动机的轰鸣盖了一半,却像颗种子,在她心里发了芽。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宁昭放下笔。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作文纸上,把“玉兰花瓣”四个字照得发亮,墨迹边缘有点发毛,像被风吹过的痕迹。她看着那些字迹,忽然想起沈竣舟说的“努力了就好”,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像喝了妈妈炖的绿豆汤。

走出考场时,沈竣舟还站在香樟树下,手里拿着瓶新的矿泉水,瓶盖没拧开。“考得怎麽样?”他问,声音里带着点期待,像个等待拆礼物的孩子。

“还行,”宁昭接过他递来的矿泉水,瓶身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驱散了考试的燥热,“作文写的是……留在心底的声音。”

“嗯,”他点点头,眼睛亮得像雨後的星星,睫毛上沾着阳光的碎屑,“这个题目很适合你。我就不擅长写这个,总觉得声音抓不住,不如物理公式实在。”

风穿过考点的铁门,带着玉兰树的清香,吹得两人的衣角都轻轻摆动。宁昭看着他高一一班校服上的校徽,蓝色的底色上印着白色的星星,和她别在领口的徽章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初见时他校服口袋里露出的物理笔记本,那时怎麽也想不到,一年後会这样站在一起,聊着考试和作文,像两个熟悉的老朋友。

原来有些轨迹,真的会像圆周运动那样,带着无形的向心力,一圈圈靠近,哪怕曾经隔着不同的班级,不同的楼层,也会在某个夏天的午後,交汇成最美的弧线。

“对了,”宁昭想起什麽,从文件袋里掏出张照片,递给他,“这个给你,上次拍的合照,我洗了两张,一直忘了给你。”照片背面,她画了个小小的星号,像他在她错题本上画的那样。

沈竣舟接过照片,阳光照在他的侧脸,把绒毛照得根根分明,像撒了层金粉。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阳光:“画得不错,比我物理错题本上的好看。”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校服口袋,指尖在口袋外轻轻按了按,像在确认什麽。

蝉鸣又开始响亮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像在为这个夏天的故事伴奏。宁昭知道,考试还没结束,还有数学丶英语丶物理在等着她,但有些答案,已经写在了心底——就像这片阳光下的玉兰香,不用刻意记住,也会留在时光里,成为最温暖的痕迹。

她擡头看了看高中部的教学楼,四楼的窗口依旧亮着灯。风又吹来了,带着新的气息,像在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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