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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学的旁观者(第1页)

助学的旁观者

十一月末的早读课,初三(9)班的窗玻璃结了层薄霜。宁昭用指尖在“霜花”上画了个单摆,摆线的弧度和物理课本上的示意图完全重合,只是摆球的位置被她画成了圆点,像颗被冻住的水珠。霜花很快模糊了笔迹,像段被抹去的记忆,连轮廓都留不住。

周野葵的钢笔在草稿纸上敲出轻响:“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雪。”她的笔尖戳了戳宁昭的胳膊,“记得去年第一场雪,你在操场堆了个雪人,戴着沈竣舟丢的那只手套。”

宁昭的指尖在“霜”字上悬了悬,墨点在纸上洇出小小的圈。去年的雪也是这样的天气,物理实验课後,她在操场捡到只灰色的毛线手套,指尖处有个洞,和沈竣舟总戴的那只一模一样。後来雪人化了,手套被埋在雪里,开春时没找到,像段被雪水冲走的痕迹,连点毛线头都没留下。

晨读结束的铃声裹着寒意钻进教室。林昼声抱着作业本从外面进来,发梢沾着冰碴:“高一(1)班的在讨论下雪玩什麽,沈竣舟说要堆个‘共振雪人’,用两个单摆当胳膊,说要符合物理原理。”

宁昭的笔尖突然划出歪线,墨色在“机械能守恒”的公式上拖出长长的痕,像道被雪压弯的树枝。共振雪人。这个词让她想起初二的物理课,沈竣舟在黑板上画的共振曲线,像个歪歪扭扭的雪人,被老师笑着擦掉,说“别把物理当美术课”。那时的他还会笑,嘴角的弧度比单摆的振幅还大,和现在走廊里的沉默完全不同。

第一节课後,雪粒子开始敲窗。像无数细小的秒表在计数,嗒嗒声和物理课的打点计时器同步。宁昭站在走廊的角落,避开初三(9)班和高一(1)班之间的区域,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东侧瞥——高一(1)班的窗台上,沈竣舟正用尺子量雪粒子的直径,侧脸的轮廓在雪光里显得很柔和,睫毛上沾着的白粒子像撒了把盐,和他平时紧绷的下颌线形成奇怪的反差。

“看什麽呢?”周野葵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哟,沈大学霸也有不做题的时候?”她的语气带着嘲讽,却在看见沈竣舟擡手拂雪的动作时,声音顿了顿,“他好像瘦了挺多,校服穿得空荡荡的。”

宁昭收回目光,指尖在走廊的冰面上划着玩。雪粒子落在上面,很快积成层薄冰,把她划的直线冻成了实线,像道无法修改的界限。她想起上周在实验室,沈竣舟摔碎的试管,碎片在雪光里泛着冷光,和他此刻眼里的笑意完全不同——那时的他眼里只有公式和误差,没有任何温度,像块被冰封的金属。

第二节课的铃声响起时,雪粒子变成了雪花。大片大片的白落在高一(1)班的窗台上,沈竣舟突然擡手接住片雪花,对着光看了很久,像在研究晶体结构。这个动作让宁昭的心跳漏了半拍——初二的雪天,他也是这样接雪花,说“每片雪花的结构都是唯一的,像每个人的频率”,那时的红绳在雪光里晃成道温暖的线,和现在领口露出的半截红绳完全不同,後者像被冻硬的铁丝,没有任何弧度。

午休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初三(9)班的女生们在教室门口堆雪人,用钢笔帽当眼睛,用红围巾当嘴巴,丑得很热闹。宁昭抱着英语练习册往图书馆走,故意绕开操场的方向,却在经过实验楼时,听见了熟悉的笑声。

是沈竣舟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像被雪水洗过的铃铛。她的脚步顿在墙角,探出半张脸往操场看——高一(1)班的男生们在打雪仗,沈竣舟被几个男生按在雪地里,白衬衫的後背沾着大片的白,像落了只巨大的鸟。他挣扎着坐起来时,抓起把雪往周野葵说的“物理课代表”脸上扔,动作幅度很大,连平时一丝不茍的头发都乱了,额前的碎发沾着雪粒,像撒了把星星。

宁昭的指尖捏皱了英语练习册的边角。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这样笑。不是物理课上解出难题的浅笑,不是运动会冲线後的喘气笑,是毫无顾忌的丶带着雪粒的丶几乎要跳起来的笑。他的眼睛在雪光里亮得惊人,像揉进了碎冰,每个反光都透着她从未见过的轻松,像台紧绷了很久的机器突然松开了发条,连齿轮转动的声音都变得轻快。

她想起他在办公室说“她总看我”时的冷漠,想起走廊里擦肩而过时的目不斜视,想起实验报告上“误差过大”的红笔批注。那些画面里的沈竣舟,总是紧绷着下颌线,像根被拉到极限的弹簧,随时可能断裂。而此刻的他,像被雪融化的冰,露出了底下原本的样子——原来他也会疯闹,也会不顾形象,也会有和公式无关的表情,只是这些样子,都与她无关,是属于没有她的平行时空的样子。

“沈竣舟!你偷袭!”物理课代表抓起个雪球砸过去,正好打在他的肩膀上,“刚才谁说‘雪仗要遵循动量守恒’的?”

“理论指导实践嘛!”沈竣舟笑着躲开,抓起把雪团成球,动作标准得像在做实验,“质量越大,动能越大——看招!”他扔出的雪球划出道完美的抛物线,正好落在课代表的胸口,激起片雪雾,像道被炸开的共振波。

宁昭的目光落在他握雪球的手上。指节分明,却没有平时捏试管时的僵硬,反而带着点随意的弧度,像在玩而不是在计算。虎口处沾着雪,融化的水顺着手腕往下流,浸湿了校服袖口,露出里面的红绳——原来红绳没有被冻硬,在雪光里泛着柔和的红,像条终于活过来的线,不再是捆绑他的枷锁。

她突然明白,原来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在她面前笑。原来那些紧绷和冷漠,可能不是针对她,只是他原本的样子,或者说,是他选择在她面前呈现的样子。而此刻的轻松和疯闹,才是被隐藏的丶真实的频率,只是这频率里,没有她的位置,从未有过。

宁昭走进图书馆时,身上还带着操场方向传来的笑声。木质书架泛着雪天特有的潮味,第17排的物理辅导书区空无一人,只有她曾经借过的那本《高中物理竞赛题集》还在,书脊上沾着片雪花,正在慢慢融化,晕出小小的水渍,像滴没忍住的眼泪。

她抽出那本书,翻到第17页。“共振现象在生活中的应用”下面,有行极浅的铅笔字:“雪天的笑声频率=17Hz”,字迹的笔锋和沈竣舟的很像,只是比他的字轻了很多,像怕被人发现,又像怕自己忘记。书页间夹着的香樟叶早就干枯了,叶脉的纹路像张缩小的地图,标注着她从未抵达的区域——比如此刻操场上的笑声,比如他眼里的碎冰,比如红绳真正的温度。

靠窗的座位能看见操场的一角。沈竣舟正和同学们堆雪人,用钢尺当胳膊,用实验报告当围巾,雪人头顶还插了根温度计,显示“-1℃”。他站在雪人旁边比了个“耶”的手势,手指的角度正好对着初三(9)班的方向,却没有任何停留,很快转身去抢别人手里的胡萝卜鼻子,动作快得像在逃避什麽,又像完全没在意。

宁昭的指尖在“17Hz”的字迹上反复摩挲。17赫兹。这是次声波的频率,人耳无法听见,却能引起某些物体的共振。原来有些频率从一开始就是听不见的,比如她曾经的心跳,比如他此刻的笑声,即使在同一片雪地里,也无法被对方接收,只能各自振动,直到能量耗尽。

她把书放回原位时,发现书架的缝隙里卡着根红色的线。是从沈竣舟的红绳上磨下来的,长度正好能绕手指17圈。她用指尖捏起线头,雪水顺着线往下滴,落在“共振”两个字上,像在给这个词画上句号,彻底终结所有可能的联想。

下午的体育课,初三(9)班被安排在操场东侧。宁昭站在队伍的最後一排,做准备活动时,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往西侧瞥——高一(1)班的体育课和她们重合了,沈竣舟正在跑800米,雪地里的脚印很深,像串被放大的省略号。

他跑步的姿势和运动会时不同,没有那麽强的目的性,手臂摆动的幅度更大,像在享受雪地的阻力。经过初三(9)班队伍旁边时,他的目光扫了过来,宁昭迅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尖——鞋头沾着片雪花,正在融化成水,像滴没忍住的眼泪。

“他刚才看你了。”周野葵的声音带着点惊讶,“眼神挺怪的,不像以前那麽冷了。”

宁昭踢腿的动作顿了顿。雪水顺着裤脚往下流,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颤。她知道周野葵说的是错觉。沈竣舟的目光只是扫过人群,像看片雪花丶棵树丶面墙,没有任何特别的落点,更不会在她身上停留——就像她此刻看着他的背影,也只是在看个陌生人,一个在雪天里笑得很开心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自由活动时,林昼声拉着宁昭去堆雪人。她们在操场的角落滚雪球,雪很松,总也滚不大,像段总是无法推进的关系。宁昭的指尖在雪地里划出“f≠f”的公式,很快被新的雪覆盖,像被抹去的证据。

远处传来高一(1)班的欢呼。沈竣舟的雪人赢了“最佳创意奖”,他站在领奖台(其实是个翻倒的垃圾桶)上,举着用雪做的奖杯,笑得露出了虎牙。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在他身上,白衬衫和雪光融在一起,像个会发光的雪人,连红绳都变成了金色,晃得人睁不开眼。

宁昭的心脏像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下。很轻,像片雪花落在上面,瞬间就化了,没留下任何痕迹。她突然明白,有些频率注定只能旁观。就像她此刻看着他的笑,看着他的轻松,看着他从未在她面前展露的样子,只能站在操场的角落,像看场和自己无关的电影,连鼓掌的资格都没有。

下午第三节课,雪停了。阳光把雪地照得发亮,晃得人眼睛疼。物理课上,老师在讲“热胀冷缩”,用钢尺在酒精灯上加热,演示长度的变化。“17℃时,钢尺的长度是标准值。”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直线,“温度过低或过高,都会産生误差。”

宁昭的目光落在钢尺上。加热後的金属泛着红光,像沈竣舟领口的红绳在雪光里的颜色。她想起操场角落的他,想起那个被雪覆盖的背影,想起毫无顾忌的笑声——原来他也有自己的“17℃”,只是那个温度里没有她,从来没有。就像钢尺的标准长度只存在于17℃,低于或高于这个温度,都会産生无法避免的误差,而她,就是那个让他産生误差的“低温”或“高温”,是需要被避开的干扰源。

放学时,操场上的雪开始融化,露出下面的草屑和泥土,像卸了妆的舞台。高一(1)班的雪人已经塌了一半,温度计摔在地上,显示“0℃”,像个结束的信号。沈竣舟和同学们在收拾东西,他的白衬衫上沾着草屑,头发还是乱的,却在弯腰捡钢尺时,突然顿了顿,目光往初三(9)班的方向看了眼——

宁昭迅速转过身,拉着周野葵往校门口走。帆布鞋踩在融化的雪水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响,像在给自己打节拍,避开所有可能的频率。身後传来高一(1)班的道别声,沈竣舟的声音混在其中,比平时轻快了些:“明天带相机,拍雪景!”

“他肯定还在看你。”周野葵的胳膊肘碰了碰她,“我刚才回头了,他站在雪人旁边,手里捏着半截红绳。”

宁昭没回头。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和高一(1)班的影子在操场中央交汇,却在触及的瞬间分开,像两条终于认清方向的平行线,即使在雪地里短暂靠近,最终还是会延伸向不同的远方。

走到校门口的香樟树下,宁昭停下脚步。地上有串新的脚印,从操场延伸到这里,鞋码和沈竣舟的一样,脚印里还沾着片红绳的线头,长度很短,像句没说完的话。她弯腰捡起线头时,看见高一(1)班的队伍经过,沈竣舟走在最後,手里拿着本物理练习册,封面沾着雪水,第17页的角落露出半行字:“雪天的频率=自由”。

晚自习的台灯亮着时,宁昭在物理错题本上贴了片雪花。刚从窗外接的,六角形的结构很完整,像个完美的模型。她用放大镜看着晶体的纹路,突然想起沈竣舟接雪花时的样子,想起他眼里的碎冰,想起他从未在她面前展露的丶属于雪天的频率。

手机在桌角震动了一下,是林昼声发来的照片:高一(1)班的微信群里,沈竣舟发了张打雪仗的照片,他被按在雪地里,脸上沾着雪,笑得眼睛都眯了,配文是“17Hz的快乐”。照片的角落,能看见初三(9)班的窗台,空无一人,像个被刻意忽略的背景板。

宁昭把照片保存到手机的“陌生人”相册里。这个相册里只有三张照片:一张是他在办公室的背影,一张是走廊擦肩而过的侧脸,一张是此刻雪地里的笑。三张照片里的他,像三个不同的人,却又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前两张的频率和她有关,最後一张的频率和她无关,後者的笑声更响亮,更真实,更像他自己。

台灯的光漫过雪花,在物理错题本上投下道六边形的影子。宁昭的笔尖在“17Hz”的旁边写下:“有些频率只能旁观,无法共振。”字迹很轻,像怕惊醒雪地里的笑声。窗外的月光把雪地照得像面镜子,映出初三(9)班和高一(1)班的窗户,中间隔着被雪覆盖的操场,像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却又在月光里显得格外平静,像接受了各自的频率。

雪又开始下了,这次是细小的雪粒,敲在窗玻璃上的声响像在数数。宁昭数到第17声时,关掉了台灯。黑暗里,那片雪花慢慢融化,在物理错题本上留下道水痕,像条被拉长的平行线,一端系着她的沉默,一端系着他的笑声,中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雪天,和终于被接受的丶只能旁观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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