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秦衍所感受过的毁灭,感受秦衍所感受过的苦痛。
被师父算计,被宗门抛弃,被爱人仇恨。
审命台上,手剖情根,无恨无怨,再次重生。
巨大的快感冲刷过记忆被撕扯开来的痛苦,然而过于惨痛的回忆里,秦衍终于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傅长陵闭上眼睛,那些画面是秦衍的苦痛,也是对于他的凌迟。
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同秦衍在一起,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知道一切,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陪伴他?
“晏明……”
傅长陵抱紧他,他低呼着他的名字,声音喑哑:“晏明……”
秦衍听着傅长陵的言语,他终于没控制住自己,骤然哭出声来。
第一声哭声出来之后,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秦衍颓然躺在地上,他用手遮住眼睛,断断续续哭嚎。
傅长陵死死抱着他。
他埋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灵魂里,他的一切。
他们从未这么近过,生命所有悲喜传递,分享,交织的三十年,仿佛终于有了某种实质的表现。
他们早是如此了。
早是互相生命里的慰藉,世界里的唯一。
他们的灵魂,命运,生死,早就纠缠在一起,没有半点遮掩。
那也大雨,雷声和雨声遮掩了一切声音。
秦衍这一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哭出声来。
他抱着那个人,那是他的浮木,他的救赎。
“傅长陵。”
最后的时刻里,他们拥抱在一起,傅长陵用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听他茫然发问:“什么是对错?”
“你就是对,其他都是错。”
傅长陵平静开口:“晏明,我不想再想其他了。”
他闭上眼睛:“我们不是神明,我救不了苍生的命,我只希望你,希望我们,能好好生活下去。”
“我和你不一样,其实我很软弱,很平凡,我心里没有苍生,我只想个普通人。”
“想和你成亲,”傅长陵笑起来,似乎想到了未来,“想和你住在一起,想为你种满山的花,想和你一起喝酒,一起练剑。”
“想叫你师兄,”傅长陵抬眼,笑意到了眼里,“一直叫下去。”
秦衍听着,他低下头,也忍不住笑了。
“你一直说自己胸无大志,但却总比别人做得都好。”
“因为我喜欢你嘛。”
傅长陵没有半点羞涩,看着秦衍直接出声:“师兄喜欢的人,总不能太差。”
秦衍听着傅长陵的表白,笑着没有说话。
“师兄,”傅长陵抬起手来,将手放在他脊骨之上,“你的情根……”
“第四魂,没有斩尽。”
秦衍平静解答:“当年的玉佩,是我用心头精血所制,里面包含了我的魂识。所谓情根,本就是将感情炼化实体,那玉佩里,包含了这些。”
“你以前不曾说过。”
“我以前也不知道。”
秦衍迟疑了片刻,怕傅长陵多想,又道:“不是故意不说。”
“我知道。”
傅长陵靠过去,将秦衍揽进怀里。他们两静静靠在一起,许久后,傅长陵才开口:“你的想法,我明白。你说得对,其实云泽没有对,业狱,也不能说错。”
“只是你我,其实没有多少选择。业狱功法奇特,互相蚕食,他们留在云泽,注定生灵涂炭。阿衍,我们不要探究对错了。”
“大家都是活着,”傅长陵抬眼看他,“我们也为自己活着,好不好?”
秦衍注视着傅长陵,傅长陵想了想:“若你做不到,那你为我活着,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秦衍沉默着,好久后,他终于出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