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大哥为何这般做。大哥明明很喜欢那少年,却偏要将他送走,并对他的去向守口如瓶。
大哥甚至还将春山丶刘满等心腹都送了过去,只为护住那少年。
如今,春山连夜赶回,一身风尘仆仆,只为送大哥最後一程。如此忠心之举,连萧逸远见了都很感动。
偏偏大哥见到春山之後勃然大怒,以至肝火炽盛,吐出一口血来,眼见着身上最後一丝生机也要断了。
见主子如此,春山眼中泪珠滚滚而落,满面痛悔之色,更是长跪不起。
萧逸远心中不忍,伸手要将他拉起来。
“罢了,你就在此处待几日吧。。。。。。你与大哥毕竟主仆情深,相信大哥他不会真的怪你。”
“不。”春山并不肯起身,他脸上的泪水还在不断滴落,声音也在发颤。
“主子吩咐我滚回去,我就必须要回去了。。。。。。。任性妄为这一次就够了,我不能总惹主子生气。。。。。。”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额头触地,狠狠磕了三个响头,便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很快,有下人过来对萧逸远说,春山已经离开夏园了。
萧逸远叹一口气,慢慢走到大哥床边,呆呆地看着他几乎瘦脱了形的脸。
“春山。。。。。。回去了。。。。。。。吗?”萧逸恪慢慢睁开眼,吃力地问。
“大哥。”
萧逸远先是一喜,随即发现大哥的眼睛失去了焦距,恐怕已是什麽都看不清了,一时心如刀绞:“回去了,你放心。”
萧逸恪急促喘息了一会儿,才又能勉强说出一句话来:“你们。。。。。。都走罢,让我。。。。。。一个人。。。。。。。”
“大哥!”萧逸远急了:“这怎麽行!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走。。。。。。”
萧逸恪睁着眼睛,已是说不出话来。
萧逸远见他这般,实在不忍,最後只好站起身,将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萧逸恪细细听了一会儿,这才肯闭上眼睛。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曾经,他以为自己身体渐好,可以奢望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甚至,还曾希望他的小少年走在自己之前,这样,他可以追逐对方的身影,而不必让对方留在原地,承受那失去挚爱的痛楚。
却原来,终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样也好,他一个人孤身来到这世上,再孤身一人离开。
意识在下沉,渐渐陷入黑暗。萧逸恪于模糊中,想起了很多久远之前的事情。
其实,他的身体本来没这麽差的。
他出生时确实有些先天不足,费了许多力气调养,却依旧体弱多病,但是总归身体的根基还是在的。
直到他母亲早亡,继母钱氏进门,他的身体才越发差了。
那个女人刻意给他安排了许多相克相冲的饭食,日日食用,直至伤到了他的根本。
从知道了这一切开始,萧逸恪就开始了自己的反击之路。
父亲常年镇守边疆,府里钱氏一人独大,幼年的萧逸恪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但还是艰难地长大了。
钱氏恶毒,对待一个孩子也毫不手软,萧逸恪日复一日在这种环境里长大,也慢慢变得心硬如铁。
他做了许多事对付钱氏,但对她最大的报复,就是一手笼络了钱氏的一双儿女,令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
有什麽事能比自己一心疼爱的儿女,却对仇家崇拜敬慕更令人痛苦的呢?
萧逸恪很享受钱氏的怒火与愤恨。随着他日渐长大,他慢慢将大半个国公府都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他甚至可以不惧世俗礼教,独自搬出忠勇公府,住在夏园。
他当然能这样恣意,因为他是萧逸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