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无奈,他如今这个清冷贵公子的人设注定是不可能和别人大吵大闹的,只能冷处理。
他打定主意不再跟主角接触,于是艰难地在床上跪起身子,膝盖拖着两条无力的小腿,想要越过元昉爬到床边去。
他的手刚撑在床边,元昉却适时曲起腿,把钟情不上不下卡在身上。
“还没问恩公尊姓大名呢。”
“免贵姓钟。”顿了下,“无名。”
这么敷衍的回答,元昉却笑了:“钟无名,好名字。元昉,元明时,清明时节雨纷纷那个明时。”
钟情:“……”果然不愧是个草根主角。
昉,意为日出明,因名取字,故而得明时二字。他相信世界意志给主角取这个名字的时候,绝对没想过他会用“清明时节”做自我介绍。
他伸手拍了下元昉的腿:“让我出去。”
元昉从善如流放下腿。
尽管身上的人已经用尽力气不想碰到他,但那两条纤弱的小腿还是无可避免得从他身上擦过。元昉浑身一震,看着对方凌乱衣衫下莹白手腕上的红痕,心中更是一跳。
昨晚擦身的时候,他不过是用的力气稍稍大了些,没想到就留下印记,整整一夜都不曾消去。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柔弱玉人?
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中?
钟情撑了拐杖,先去隔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孙护卫,见确实没什么大碍,便走出来,去桌前看书。
刚要坐下,想想主角这么自来熟,虽然拉开距离,但仍共处一室,还是不太保险,于是坐上轮椅一路摇着出了房间。
屋外的小园中养了许多花草,钟情浇水施肥莳弄一番后,来到小园正中央的瓷缸旁。
缸里是几朵睡莲,数尾红鱼在莲叶底下嬉戏。
钟情撒了些鱼食,静静看着鱼儿抢食吃。山中阳光和煦,照在身上,没多久就让人昏昏欲睡。
他昨晚淋了雨,本就没睡好,又生着病,刚刚还给主角动了场小手术,现在精神已经极其疲惫。他只觉得头越来越沉,原本只想趴在瓷缸边上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竟睡着了。
元昉正透过雕花木床,不错眼地凝视着他。
从这角度看去,只能看见那人小半张脸,枕在臂弯中,依然是苍白的,却因日光和红莲的映衬,染上几分仿若酒醉的酡红。睡得那样不踏实,即使梦中也眉头轻皱,但又睡得那样沉,连宽大的袖口掉进水里也不知道。
元昉轻轻叹了口气。
就这样喜欢他吗?自己困成这样,却为了把床让给他,不惜出门睡在硌人的瓷缸上。
他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阳光下蝉纹光泽如水般流淌。鼻尖传来清幽的冷香,他埋头大吸了一口,越发觉得这床铺的主人就像他手中这玉石所化的小神仙。
他常听说读书人爱以玉定情,也常听读书人爱用玉比人。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觉得这形容真是奇妙。
美人如玉,果然是美人如玉。
可是这般如玉的美男子,怎么偏偏就断了袖了呢?
他心中有些苦恼,昨晚的记忆却没来由地突然闯入脑中,想起昨晚褪去衣衫后看见的那身潮湿冰冷的雪肤,他胸中骤然一烫。
那股火热的烫意迅速传遍全身,趁得指间玉佩越发冰凉,几乎要以为握着的仍是昨晚那片光滑肌肤,差点吓得将玉佩丢出去。
回神后他赶紧将玉佩攥回掌心,心想罢了,男人之间的事他虽然从未想过,但恩公既然喜欢他,索性就随了恩公的意。
反正他孑然一身活在世上,本就不打算成家,他这破落门户更是没有传宗接代的必要。不如满足恩公心愿,他救他一命,他便好好待他一生。
只是不知无名兄家中可有长辈,若是不能接受两个男子在一起,他俩少不得要做些打算。乱世到处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倒是带一个回家中教养,到时候他教那小孩拳脚,无名兄便带那小孩读书,也是一件好事。
若无名兄喜欢孩子,他们也可以多养几个。
无名,钟无名,这定然是个假名。
元昉一下翻身起来,想在桌案上找些能透露这里主人名字的东西,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手。
他走出门去,小心地将轮椅上的人抱回床上,然后也在他身边躺下。
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清俊脸蛋,心想读书人可真拧巴。
明明喜欢他,却不肯以真名示人。想来也是害怕将一番情意说出口会遭人耻笑,所以宁愿只留下玉佩就不告而别。这也无妨,既然无名兄心怀顾虑,那他就再主动一些,好让无名兄不必再这般将一番情意藏着掖着。
本来身子就不好,憋坏了可怎么办?
他们要过一生,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