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就不再纠结,毕竟後头还有许多事要做。
沈家露出些嚣张气焰丶沈皇後做出些不敬之举,引得萧景明要废後扶持方家,给了萧应婳顺势起兵的机会,是她为萧景明准备的第一手棋。
亲选出的状元郎当街敲响登闻鼓,为天下女子谋不平,引出东海新政,使萧应婳在治国之策上赢取民心,是她为萧景明准备的第二手棋。
在江书鸿的计算里,她的第三步棋,要彻底压垮萧景明这株摇摇欲坠的苇草。
萧应婳天生将才,东海军训练有素,加上有些城池不战自降,这一路势如破竹。
北上连克徐州丶济南,如今兵马已至天津城下,这是京师最後的屏障。若天津陷落,通州一马平川,皇城便直面受敌。
然而萧景明端坐于皇宫之中,听闻前线传来东海军已至天津的消息,面上竟毫无慌乱之色。
“江书祺的军队呢?打到哪里了?”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听手下人的速报。
“也已过燕山山脉,到古北口了。”
古北口一旦失守,北疆军便可经顺义直接进逼京城,因此亦是北部最後一道防线。
萧景明满意颔首,又问道:“方家的西北军呢?”
“回皇上,方大将军传了信来,大军已候在居庸关,距京城不过五十里地,半日便可赶到。”
“好!”萧景明抚掌而笑,志得意满,“不必朕再费心思逐个击破了,来得都正是时候,合该一网打尽!”
被牵着鼻子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他布置好的主场,萧景明颇有种一雪前耻的兴奋感。
北疆军有三十万,东海军更是不过十多万人;西北军却有将士七十万,京中羽林卫亦有十万馀人。近乎两倍的人数差距,已足以成碾压之势。
何况北疆军在江书祺手里寥寥数年,东海军在萧应婳手里更是只有数月,其磨合程度,焉能与镇守西北数十年的方大将军相比?
这一仗,萧景明想不出半点输的可能。
南北的军队是一前一後近乎同时攻进来的,兵马立于京师南北两处城门下,顾及京城百姓的生计,都先照例劝降。
萧景明早已参透,尽管北边兵力更盛,两边真正的主事人却是南边的萧应婳与江书鸿二人。
因此他出现在城南的城楼之上。
萧景明的玄色龙袍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眯眼看着城下军阵中缓缓驶出的青帷马车,见那里头的女子不用人扶,一纵身跃了出来。
她变了这样多。
上次见到她时,虽衣衫残破丶不施粉黛,却仍美丽不可方物,带着些深宫妇人特有的雍容端庄。
这次见她,却让人不敢用美艳或清丽一类的词形容。
她身上有种在官场里丶在市井中摸爬滚打过的老练,和久作掌权执棋人後的从容。
在这样一个满目野心的女子面前,人很难去注意和点评她的外貌,因为显得太轻浮可笑。
就像对着燎原烈火品评火苗的形状,或是面对滔天巨浪计较浪花的颜色。
出来的并非主帅萧应婳,而是昔日的宠妃江书鸿。
一是因萧应婳还未从母亲的噩耗中缓过来,乍一对上生身父亲,恐情绪激动误事。
二是毕竟有亲生的血缘关系在,怕萧景明拿孝字压人,虽不足为惧,却如苍蝇般恶心。
“北疆铁骑三十万陈兵古北口,我东海军亦已破天津,你京中羽林卫却不过十万。”
“萧景明,降了吧。”
江书鸿一句废话也无,言简意赅,直呼其名。
虽自下而上望着萧景明,眉目间却有睥睨之感。
萧景明难得对这些冒犯浑不在意,只冷笑一声:“是吗?”
西边的地平线上腾起遮天蔽日的烟尘,传来声势更为浩大的铮铮马蹄声,踏地的轰鸣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连城墙上的砖石都在微微震颤。
远远望去,是西北军标志性的玄色大旗。
“报——”
从那方向而来的先行骑兵,一人一骑,滚鞍下马,“西北军七十万已至!”
萧景明面上露出势在必得的惬意,猫戏老鼠般望着江书鸿。
“如今是谁该降,爱妃?”
尾音未落,那骑兵却刚缓过一口气来,声嘶力竭接出了下一句。
萧景明听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寸一寸裂开的声音。
因为那骑兵扯着嗓子,口中喊道:
“驰援已至,悉听镇海大将军吩咐!”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晚了一点,这章真的好难写,总觉得不够满意[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