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簪在萧景明脸上溅开一朵红梅,他跌坐在地。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明黄的龙袍上,像泛黄的宣纸上,一道泼墨写意的朱砂。
江书鸿失血实在太多,至此已完全脱力,终于软软倒在了萧景明身上。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血迹,金线绣的团龙已被浸透,显得越发狰狞。
他想说什麽,张嘴却只涌出大口鲜血。
终于直直地向後,完全倒在地上,双目直至涣散,仍是圆睁。
地毯上汇起小小的血洼,已分不清是谁的血。
萧应婳早在掷出剑後,便匆忙向前奔去,却仍来不及阻止和干预这场骤变。
她眼睁睁看着至交与生父,倒在了同一片血泊里;而自己离他们二人,明明只剩仅仅几臂的距离。
“不要——”
她重重跪在地上,银甲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要这样……”萧应婳用力伸出双手,徒劳地想要去抓住那两个抓不住的人。
现在一切都解决了,皇帝死了,仗打赢了,皇位是她的了,她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
可是她什麽都不剩下了。
母後丶父皇丶江书鸿,在她生命中难得留下了最多痕迹的人,与她相处最久丶羁绊最深的几个人,以她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一个又一个,在她面前或不在她面前,为这场世间最高权力的争夺,离她而去。
这些日子以来,为成大事而压抑的情绪终于抑制不住,喉间挤出支离破碎的呜咽,像是被人生生掐断了喉咙的幼兽。
她一向挺直的脊梁终于轰然崩塌,额头抵着地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
“别……哭……”她听到十分微弱的声音,似从一万里以外的地方传来。
那是她记忆里母後训斥她的声音吗?还是柔声抚慰她的声音?还是受委屈後伏在江书鸿怀里哭诉时听到的?
她分不清。
她明知道那一定只是记忆里的声音,只是她哭到耳鸣後的幻觉。
可她还是颤颤巍巍地擡头去找。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江书鸿的嘴唇在动。
她的嘴唇毫无血色,口型却与她听到的细若游丝的声音对上了。
她说,别哭。
在萧应婳看到的一瞬间,後头的人也看到了。
她身後冲过来一道白色的影子,手中高举匕首,直直扑向血泊中动弹不得的江书鸿。
这样的速度,萧应婳本是能反应过来的,却因歇斯底里的大哭,而意识比平日里慢了许多。
待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麽,欲站起来奔去阻止时,却因久跪而发麻的双膝,又重重扑倒在地。
她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狠狠向前刺去,她听到自己嘶哑着嗓子喊“不要”,她感受到自己的目眦欲裂。
她看到那柄匕首,扎入了一个女人的胸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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