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不想走这条路的原因吗?”
冷砜没回过神。
她头一偏,意有所指。顺着方向看去,院不见深,墙不见高,状元及第的匾额龙凤呈祥,门槛高横,门前没有成对的石狮,只有成双绿植。
他干笑:“没有遇着丁香姑娘,逢着两株丁香也不错。”
“更准确些,应该称它为丁子香,以花蕾和果实入药,花蕾称公丁香,果实称母丁香。”
冷砜听着郭蓉讲解,思绪却离家出走。他很想知道,她为什麽放弃保研,离开巫阳,四处游历却决定定居花城。太多疑问压在心里,就像酿好的酒要飘香,现在止不住地想要发问。
郭蓉没想到他的话题转得如此快。
大学里,三分之二的时间花在了现代医学和外语上,中医变成了附庸,身边的人却浑然不觉。她四岁开蒙学医读经典,家学传统从来不是这样,她逐渐彷徨犹疑。
提前毕业的那一刻,她心里绷着的弦断了。她需要时间,把它接上。她开始遍访药人,去巴尔鲁克山看红花,北海炮制珍珠粉,武夷山采灵芝,山东蒙阴捉蝎子。
可能,她逃避的还不只这些。
“四处走走看看,再浮躁的心也会归于平静,”她语气淡淡地,“现在我研究生不是也顺利毕业了。”
冷砜知道她在粉饰太平:“郭姨说,你现在没法开车了。”
她眼中的光开始游离:“山路太崎岖,夜里出了车祸。我没什麽事,但连累了车上的人。”
郭蓉陷入回忆,冷砜安静地陪着。
有时候,沉默比任何语言更能将人和人联系在一起。
巷道,安静得只剩雨声,越来越大的雨声。
他们躲在屋檐下,潇潇骤雨打芭蕉,绿波荡漾。想来这定有段典故,如此房屋密集的地界独独辟出大片空地,蕉姑娘舒枝展叶,淡荡清婉,旁边立有石碑,雨幕遮掩,看不清。
她愿意相信是李家某某手植,房子,古树,都会渐渐老去,唯有眼前芭蕉,常新常绿。
郭蓉看向一旁的男人,他眉头微锁,有种说不出的愁绪。是啊,蕉叶紧握雨珠,牵扯缠绵,而雨珠走得决然,不带丝毫留念。
正可谓芭蕉看雨,道是无愁强生愁。
雨声将住未住。
冷砜走进雨里。郭蓉诧异,撑着伞急忙跟上,脚步迈得太快,地上的水打上她的鞋,啪啪作响。
他这是要做什麽?
只见他走近芭蕉林,将水壶高高举起,雨珠走得再决然,这时已无路可去。
郭蓉站在他身後,将他纳进雨伞,静静地等待。春雨漫天落下,在蕉叶身上飞速聚成雨珠,一颗颗,一串串,争先恐後投进水壶的肚腩。很快,水壶满了,他也满意地笑了。
“这水拿来烹茶吗?”郭蓉问出声的同时,已经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城市里的雨水,再清澈也带有几分浊息。
冷砜拿过雨伞:“我们回去吧。”
她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李诗情等在大门口:“我现在觉得雨中漫步可不是个好主意。”
郭蓉接过李诗情递来的手帕:“你给的要是把油纸伞,我倒觉得这主意特别好。”
“什麽油纸伞?”冷石安不知从什麽地方蹿出来,“我把你们的行李带过来了。”
“哥家里的。不是我收拾的,是阿姨收拾的。我不知道里面装了什麽。我就是带过来。下雨了,就像现在,你需要的。”
李诗情听到最後笑了起来:“姐姐问你了吗?”她甩给他一个眼神,带着郭蓉往里走。
冷砜看看他,摇摇头,也往里走。
“哥,不是你……那什麽的吗。”冷石安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