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想要遮挡,却被顾明鹤摁住了手,宽慰道:“欢欢,不要害怕。”
稳婆也是头一回给男人接生,颇有些不适应,若非顾明鹤提前叮嘱过,她定要被眼前这个明明长着男人的器官丶却破水産子的人吓到晕厥。
——谁知道他会生出一个什麽东西来?
阵痛不知何时坠至小腹以下,楚常欢撑着顾明鹤的手臂,颤声道:“明鹤,我好难受……”
顾明鹤心疼不已,故作镇定地吻了吻他的面颊:“忍一忍,很快便好了。”
侍婢端来一盆热水送至床前,稳婆立刻沾湿巾帕替他擦净了身下的血迹,嘴里道:“夫人,用些力——切记是腹部以下用劲儿,不可全身发力,否则将徒劳无功。”
疼痛贯身,足以令人昏厥。楚常欢咬紧下唇胡乱用了一通力气,却觉苦痛倍增,眼里不断流着泪。
“夫人,用力!”
“夫人,再用点力!”
稳婆在床前断断续续地说话,楚常欢已听不太真切。
临近生死关头,往事竟历历在目。
无论悲欢喜乐,此刻俱成烟云……
忽然,一只巨大的黄金笼浮于眼底,楚常欢如梦初醒,浑身僵冷,瞳孔几近溃散,连呼吸也凝在当下。
床前几人都发觉了他的异样,不由骇了一跳。
顾明鹤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口里不断地唤道:“欢欢!欢欢!”
大夫亦有些着急,忙替他把了脉,并在虎口处下针,刺激他的xue位。
少顷,楚常欢猛然吸进一口气,眼里总算又有了几许生机。
他反手握紧软枕,仿佛将浑身力气都用在了小腹上,疼痛蓦地蔓开,教他咬牙嘶喊出声。
如此反复几次,楚常欢已然泄尽了气力,连喘息亦在衰弱。
顾明鹤心急如焚,历来握惯长剑的手竟在此刻颤抖不停。
当楚常欢最後一次用力时,似有一双力道十足的手撕裂了他的下。軆,一个软乎乎的物什悄然滑了出来。
“哇——哇——”
一阵婴啼在屋内荡开,楚常欢心口急剧跳动,视线被泪水模糊殆尽。
顾明鹤伏身抱住他,嗓音嘶哑:“欢欢……”
楚常欢微微侧首,泪水倏地溢出眼眶,足以让他看清眼前的一切。
稳婆捧着一个粉嫩瘦小的婴孩来到床前,欣喜地道:“恭喜大人丶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楚常欢气力不支,只浅浅看了孩子一眼便晕过去了。
大夫立刻近前诊脉,说道:“夫人産子後气虚体弱,并无大碍,仔细调养一段时间即可恢复如初。”
顾明鹤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昏睡之人。
稳婆把孩子清理干净,又用襁褓将其裹住,旋即轻放在楚常欢身侧,并对顾明鹤道:“小公子是早産,虽然暂无大碍,但仍需仔细照顾,万不可大意。
“另外——夫人的体质与女子并无差别,産後要及时开。奶,否则奶。水淤堵,对身子极为不利。”
交代完毕,稳婆领了赏钱便离去了。
不多时,顾明鹤将成永唤至屋内,问道:“外面可有什麽异常?”
成永道:“戌时五公主曾来过,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样。”
静默几息,顾明鹤又问:“梁誉当真离开临潢府了?”
成永点头道:“确实离开了。”
顾明鹤眸光翕动,瞥向襁褓里的婴孩。
半晌後,冷声道:“把这个野种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