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9章“小爷跟你说话,你聋了……
一只游隼在屋顶盘旋着,须臾,它调转羽翅,猝不及防地朝着下方俯冲而来。
野利良褀倏然擡高手臂,那只游隼便精准无误地落在了他的小臂之上,继而取下隼脚的信筒,拆开了一瞧,里面卧着一卷笔墨尚未完全干涸的密信。
这封信是从皇都兴庆府捎来的,他展开信笺粗略瞧了瞧,神色渐变。
“王爷——”这时,一名下属进入屋内,匆忙行了一礼,道,“邺军主帅梁誉已知晓王妃失踪了。”
野利良褀用内力捏碎手中的信笺,淡淡地道:“然後呢?”
下属道:“他好像……没有营救王妃的打算。”
野利良褀闻言紧锁眉梢,掠来视线道:“如何判定他没有救人的打算?”
下属道:“邺军目前毫无动静,若梁誉真想救王妃,早该派人来与王爷和谈了。”
野利良褀道:“明修栈道丶暗度陈仓,兴许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潜伏了梁誉的暗卫——把梁王妃看紧了,不得让任何人接近他。”
若不能尽早拿下兰州,恐怕兴庆府那边就无法交差了。
不管用上何等手段,兰州势在必得。
野利良祺将手里的信纸碎屑丢进泥炉里焚烧殆尽,正思忖时,一旁的下属犹犹豫豫地道:“回禀王爷,今日晨间,小王爷他……”
野利良褀眯了眯眼:“小王爷怎麽了?”
下属道:“今日晨间,小王爷强行闯入东院,见了梁王妃。”
野利良祺神色稍霁,淡淡地道:“不必理会那个混账。”微顿,又道,“对了——让你调查梁王妃一事进行得如何了?”
下属回答道:“去年梁王娶妃排场极大,都言他娶了位貌若天仙的娇娘,只可惜是个哑巴,且身娇体弱,不堪风吹,就连进宫面圣都佩戴有面帘及帷帽。可谁成想,竟是个男身!”
野利良祺沉吟不语,良久方笑了一声。
*
小王爷野利玄离开後,东院复归沉寂。
楚常欢依然只能待在简陋的房间里,没有笔墨书册供他消遣,便独自坐在窗旁的案几前发呆愣神。
他牵挂幼子,也担忧老父,而今却囚困于方寸之间,什麽也做不了。
这日傍晚,小王爷又来到了楚常欢所在的东院,少年气宇轩昂,神态略显跋扈:“听说你原是平夏城人士,平夏城汉人胡人杂居,论理,你该认识大夏文字丶会说大夏的语言。”
楚常欢淡淡地道:“我是汉人,不识得蛮夷的字。”
野利玄冷哼道:“‘蛮夷’只是你们中原人对我们的称呼,殊不知在我们眼里,尔等亦是蛮夷。”
楚常欢擡眸,似笑非笑道:“小王爷来此,便是与我争论蛮夷之说?”
野利玄道:“小爷才没那等闲心呢。”
楚常欢问道:“不知小王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少年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半晌,忽而道:“你是个男人,怎就做了王妃?”
楚常欢道:“听说你们大夏王室有个习俗,父亲死後,其子不仅可以继承王位,连父亲生前的宠妃也能占为己有。如此败坏伦理之事都能奉若神明,男人怎就不能做王妃了?”
野利玄怔了怔,登时胀红了脸,喝道:“谁告诉你的?!简直胡说八道!”
楚常欢道:“话本里都是这麽写的。”
“话……话本?”野利玄又是一怔,“你从哪里看的这些邪书辟传,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楚常欢皱眉:“难道你们大夏王室没有这等习俗?”
野利玄不禁翻了个白眼,漠然道:“当然没有。”
楚常欢笑道:“那便是我被话本误导了。”
他笑时双眼似月牙,野利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竟忘了要说些什麽。
几息後,楚常欢又道:“我乃河西驻军元帅梁誉的王妃,与小王爷是敌非友,小王爷这般明目张胆地来到此处,就不怕天都王责怪?”
野利玄收回目光,轻哼一声:“我只是随意瞧瞧,父王才不会责怪我呢,毕竟在我们大夏国内,还没有迎娶男妻的先例,小爷觉得稀罕,所以才……”
楚常欢瞥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便没再接话。
未几,侍女送来晚膳,仍是切成片的熟牛肉和熟羊肉,并一碟芥末蒜瓣与热酥油茶。
楚常欢吃不惯这类口味清淡的食物,只饮了半碗酥油茶,野利玄疑惑道:“为何不吃肉?”
楚常欢道:“吃惯了我爹做的油爆牛肉,这些淡口的实在难以下咽。”
野利玄哂道:“你如今与阶下囚无异,竟还挑三拣四。”
楚常欢道:“阶下囚又如何?夏军战败,退兵三十里,梁王迟早会攻打过来,将我营救出去。”
野利玄咬咬牙,趾高气昂地道:“梁誉算什麽东西,若非我父王有伤在身,恐怕他早就成了我父王的刀下鬼!”
楚常欢气定神闲地嘬了一口酥油茶,道:“败就是败,何须拿旁的事做借口?”
野利玄颇为愠恼,一把夺过他的茶碗,用力放在桌案上,碗中浓白的茶汤登时溅了出来:“你再这般出言不逊,仔细小爷撕烂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