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84章“这孩子,长得像一位故……
梁誉瞧了一眼手中的舆图,又将目光凝向沙盘,眉宇间似有几分犹豫。
李幼之走近,对他道:“如今正值紧要关头,只待王爷您一声令下,即可撤兵回兰州。”
梁誉合上舆图,沉声道:“野利良祺身经百战,心思缜密,你当真有把握能在兰州将他伏击?”
“天都王已是强弩之末丶进退维谷,王爷退守兰州正能诱敌深入,卑职以为,此计可行。”李幼之道,“观今日这一战,可见野利良褀大有杀鸡取卵之势,其用兵之险,远非夏军所能承受。”
梁誉思忖半晌,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
李幼之道:“王爷所言极是,此番若在兰州将天都王伏诛,便可乘势直捣黄龙,攻破兴庆府。”
攻破兴庆府,就意味着大夏亡国在即。
说来容易,可真要执行,却是难上加难。
梁誉紧拧眉梢,沉思良久方道:“立刻召集衆位将军,于本王营帐内议事。”
候在一旁的侍卫拱手应了一声“是”,转而快步离去。
仅半盏茶时刻,杜怀仁便闻讯而来,含笑对梁誉揖礼道:“下官拜见王爷。”
梁誉没有看他,淡漠道:“杜大人负伤在身,为何不在营内静养?”
几日前进攻卓啰城时,夏军自侧翼突袭,杜怀仁与几位内侍官不慎遭遇天都王精锐的追击,梁誉有意让他出糗,没有及时搭救,待杜怀仁被砍了一刀,方姗姗来迟,拉了他一把。
杜怀仁道:“下官这点皮外伤,微不足道,但下官听说,王爷意欲退兵兰州,不知此言是否属实?”
梁誉道:“不错。”
杜怀仁道:“如今形势于我军大为有利,王爷退兵,实在不妥啊。”
梁誉道:“退兵非怯战也,天都王乃大夏举国之栋梁,今若拆下此梁,则大厦倾覆。退兵兰州,正是伏击天都王的绝佳时机,想必杜大人也知道,我军兵力并不充沛,战马更是不足,若利用黄河天险设伏,乃对抗天都王的不二良策。”
杜怀仁笑道:“下官愚钝,不懂王爷如何利用计,但我军士气正是高涨时,此时退兵,恐怕军心不稳丶难以服衆啊。”
李幼之也笑了一声:“莫非杜大人有更好的应敌之策?”
杜怀仁道:“乘胜追击,一鼓作气。”
李幼之走近,一摇手中折扇,道:“夏军久居塞外,所养战马之肥壮,非我军所能及也。今次退守兰州,夏军势必追击而来,届时会在黄河水草丰茂之处放牧战马,如果能趁机将天都王的战马掠夺过来,于邺军而言岂不是锦上添花?”
杜怀仁沉吟在当下,良久未语。
他虽是监军,却无权干涉主帅之决策,即便梁誉执意退兵,杜怀仁亦无可奈何。
半晌,他笑道:“天都王久战沙场,李大人若想掠其战马,可不是一件易事。本官静候李大人佳音。”
李幼之微笑抱拳:“定不负杜监所望。”
待杜怀仁走出营帐,梁誉立时问道:“掠夺战马一事,你是否已有头绪?”
李幼之无奈一笑:“此乃应付杜怀仁的说法,下官也无十成的把握。不过昔年先祖李光弼于河阳击退史思明时曾用过此计,下官愿效仿,一试之。”
梁誉道:“我信你。”
李幼之拱手,正色道:“王爷知遇之恩,下官铭感五内。”
梁誉道:“你我所谋,皆为大邺江山社稷,何来恩情一说。”
李幼之笑了笑,没再接话。
五月初三这日,邺军自卓啰城外撤兵,一举往南退守七十馀里,至兰州方止。
大抵是意识到了邺军的突然离去或许有诈,野利良祺并没有伺机追来,而是在卓啰城按兵不动。
但梁誉知道,天都王如今骑虎难下,不出三五日,定要挥兵南下,进攻兰州。
傍晚,梁誉褪下铁甲返回驻军府,刚迈进府门,就见梁安迎面走来,拱了拱手:“王爷,有密信来报,道是表公子也来兰州了。”
“寇樾?”梁誉蹙眉,“他来作甚?”
梁安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知情,想来是寇相安排的罢。”
寇樾自兵部迁入枢密院,任职签书枢密院事後,每日公务缠身丶案牍劳烦,与梁誉止通了几次书信,後因赶往平夏城调查高莼,兄弟两人在兰州小聚了几日,其後便鲜有往来。
今次忽闻他来河西,梁誉自是诧异,却没多想,转而朝北院行去,不再关心寇樾之事。
初夏的暮色微微凉,阖府上下俱已掌灯,梁誉穿过後花园,途经东院时,不由放缓脚步,神色逐渐变得沉凝:“顾明鹤还赖在府上?”
梁安点了点头。
梁誉又问道:“他的伤还没好?”
梁安静默须臾,应道:“时好时坏,极难痊愈。”
时好时坏?
梁誉心内疑惑,嘴上到底没问,目光瞥向那间灯明火彩的寝室,少顷便离开了,一径行往北院。
楚常欢沐浴毕,眼下正坐在棱花镜前擦拭头发,甫然听见开门声,以为是顾明鹤又来了,便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