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别过脸,不想看他。
汐月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见薛恒步步逼近,咬着嘴唇担忧地看了云舒一眼後默默退了下去。房门关闭的一霎,薛恒大步走到云舒面前,俯身,双手撑在圈椅两侧,直勾勾盯着云舒的脸道:“董云舒,你说,你的心是怎样的?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听着薛恒狠厉的话语,云舒的心不可遏制地疼了一下,为她自己而疼。“你为什麽不杀了我?”她道,“你该杀了我的。”
薛恒眉心一颤,用力按住云舒的肩,质问她:“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麽一定要摆脱我,背叛我,甚至想要我死!”
云舒在薛恒的掌下摇摇晃晃,她转过脸来看他,“你对我好?”她冷笑,“你对我呼来喝去,是对我好?对我百般蹂躏,是对我好?拘禁我,折磨我,威胁我,恐吓我,是对我好?”
薛恒目光闪了又闪,一脸的难以理解,“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的缘故!”他一抽气,道,“若你足够乖顺,足够听话,便能如那姚敏儿一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云舒闻言一愣,心道薛恒处心积虑把曹通的小妾送来给她作伴,果然是想以姚敏儿为例,潜移默化的影响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妾,并享受其中,引以为傲。
“你真是好算计。”云舒道,“可是,我凭什麽要听你的话?因为我是你的丫鬟吗?你不要忘了,我原本已经熬到了放出俯的年龄,若不是你强取豪夺,硬逼我做你的小妾,我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
“自由之身?”薛恒冷嗤一声,“我看上了你,你还谈什麽自由之身。”
“所以我恨你。”云舒道,“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薛恒一怔,少时,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不愿意。”他笑道,“做我的妾,你不愿意。”
“是。”云舒道。
薛恒哼了一声,“不愿意做妾,难不成想做夫人?”
云舒听罢险些笑出来,她擡头看着薛恒,一字一顿清清楚楚道:“我讨厌你,你就是让我做皇後,我也不愿意!”
薛恒脸色骤变,扬手在一旁的花几上用力一拍,震碎了云舒用来喝药的折枝花卉卧足碗。
他捏起一片碎瓷片,一把钳住云舒的下颌,将锋利的瓷片抵在云舒的眼珠子前,目光阴鸷地望着她。
云舒分毫不怕,仰头瞪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瓷片散发出的森冷光芒像一根银针刺进云舒的眼睛里,云舒本能地有些紧张,却不肯在屈服,就那麽挑衅的,无谓的盯着薛恒。
如此僵持了许久,薛恒手里的瓷片却始终没有刺下来,他牙关紧要,指腹在瓷片边缘来回游走,发出低微却分外刺耳的摩挲声。终是被割破了手指,流出一滴血落在云舒的面颊上。
温热的血滴令云舒浑身一颤,眼睛也跟着眨了眨,薛恒随即收回了手,站起身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跟我硬多久。”
说罢将瓷片一扔,冷冷扫了云舒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房。
接下来的几天,薛恒时不时来看她,盯着她喝药吃饭,守着她入睡,只是没有再碰她。
云舒恨得要死,偏偏又奈何不了他。一边生气伤身,一边被薛恒逼着吃下大量药品,美其名曰给她调养身体。
她不愿吃药,更没心思吃饭,只想摆脱掉薛恒,或者干脆和他同归于尽。可薛恒是多麽难缠的一个人啊,仿佛早就预想到了这一幕,早早将汐月找来,每每她不肯喝药吃东西养身体时,便让汐月进来伺候,云舒被汐月泪眼汪汪地一瞧,便什麽心气都没了,咬牙切齿地将薛恒不知从什麽地方搞来的汤汤水水灌了下去。
如此被迫休养了近半个月,早该回京复命的钦差大臣这才摆驾回京,带着云舒回到京城。
如此一来一回地折腾了一大圈,竟是过去了一个月有馀。
离开京城时,京城春意尚浅,归来後,已然繁花盛开,春风拂绿。英国公府一切如旧,绮竹轩内的芍药花开得正好。
再次踏入英国公府朱漆大门的云舒心情和被打下大狱没什麽两样,这里不过是一座巨大的,装饰华丽的牢房而已。
心情悲绝地在汐月,以及一衆护卫的跟随下迈进了绮竹轩的院门,一进门,便见文妈妈等下人跪拜在地,恭迎她,“奴婢给云姑娘请安。”
云舒足下一顿,擡头,看了看曾被自己悉心打扫,布置过的庭院,欲哭无泪。
“文妈妈。”她哽咽了一瞬,道,“你们不要跪我。”
衆人一动不动。
云舒心如刀割,闭了闭眼,无奈道:“你们都起来吧。”
一衆下人叩头起身,退至屋门两侧,文妈妈迎过来,不必多问什麽,只打量了云舒两眼,便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不好。
她人瘦了一大圈,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像是被人从里面挖空了一样,忍不住暗叹一口气,伸手扶住她道:“快进屋歇着吧。”
云舒点点头,跟着文妈妈走了进去。
屋里的陈设还是保留着她离开时的模样,是以,一进卧房,便看见了薛恒托林慧转送给她那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还有从济东买来的那对布娃娃。
云舒盯着摆放在床头的布娃娃,气道:“这东西怎麽在这里?”
文妈妈道:“这是世子派人送来的,特意交代要摆放在床上,怎麽了姑娘?”
云舒贝齿紧咬,半天说不出来话,再一回想那卖布娃娃的老妇人说过的话,什麽三年抱俩,儿女双全,登时气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扔出去!”她道,“我不想看见它们!”
文妈妈一脸为难,“这……”
见文妈妈不肯动手,云舒便将布娃娃抓了起来,作势便要丢出去。
“姐姐,你别冲动!”汐月眼疾手快,冲过去将云舒手里的布娃娃抢过来,抱在怀里道,“真把这对娃娃扔了,只怕世子又要生气。姐姐,你的身子折腾不起啊!”
她抱着布娃娃退出卧房,道:“我先把这对布娃娃收起来,等世子来了再摆上。姐姐眼不见心不烦,就不要再计较了,且当放过自己。”
文妈妈全程不语,只是表情复杂地看云舒。
云舒闭了闭眼,擡手按住一跳一跳的太阳xue,虚弱地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们也去歇着吧。”
文妈妈这才走过来扶着云舒在床上躺下,“你歇着,我去给你点上安神香。”
云舒嗯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