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去买一只回来。”
云舒转身就走,却被薛恒拦住,“我去吧。”他扶着云舒坐在床上,“我去买好不好?马上就回来。”
云舒不作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鞋面。
薛恒停顿片刻,确定云舒安稳下来後披上外袍出了门。
一盏茶的功夫後,他带着一只坛子鸡回来了,“时间仓促,顾不上去柳溏镇了,买了只坛子鸡回来,味道清淡些。”
云舒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见薛恒回来了,走上前,扯了个鸡翅塞进嘴里面。
没滋没味,还越吃越气,她想,她是真的怀孕了,否则为什麽情绪波动得这麽厉害,无法控制。
三两口吃掉一个鸡翅後,云舒又去扯鸡腿,薛恒忙拦住她,“还要吃吗?”
云舒瞪薛恒一眼,话还没说出来呢,胃里的酸水便涌了出来,稀里哗啦吐了一地,溅得薛恒衣服上鞋上都是。
云舒怔住,双眼被呛出泪花,弯着腰迟迟擡不起头。
“云舒,你没事吧?”
薛恒把她扶起来,满眼的焦虑与担忧,“还想吐吗?”
云舒擡起眼,望着眉头紧蹙的薛恒说不出来话。
薛恒少见地避开她的注视,扶着她躺在床上,“你躺着缓一缓,什麽也别管。”
云舒不想躺,她坐在床上道:“我这两天,肠胃有些不舒服。”
薛恒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道:“那就不要再吃外面的东西了。”他递给云舒一盏热茶,“我请了厨娘,以後,她会来家里做饭。”
云舒便明白这桌子菜是厨娘做的。
薛恒,怕是已经知道了。
她死死咬着牙,胃里翻腾,脑子里也翻腾,千头万绪,有苦难言,却发作不出,只将手里的茶盏攥得吱吱作响。
薛恒垂眸打量着云舒的动作,却不敢看她面上的挣扎,静静陪她坐了一会儿後打扫干净了屋子,站在云舒床前道:“衙门还有些事没有处理,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云舒置之不理。
薛恒披上斗篷,兀自离开小院,走进巷子的深处……
接下来的几天,云舒一直不舒服。
虽然薛恒请了位厨娘回来,但云舒什麽都吃不下,每天就靠着酸梅子吊命,薛恒干脆待在家里一直陪着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怎麽轰也轰不走。
但薛恒始终什麽都没有问,她说她肠胃不适,他仿佛信了似得,反过来安慰她调养几天就好了。
他对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千依百顺,任劳任怨,可当她提出要去回春堂时,却态度坚定地不允许。甚至在她反胃时偷偷吃下一颗酸梅而惊慌失措,红着眼问她吃下去的是什麽,发现云舒吐出来的是一颗果核後如逢大赦,笑着凑上来,问云舒还吃不吃,吃的话他去买。
他们小心翼翼,自欺欺人地隐藏着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对他们两个人而言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折磨。
正月十五闹花灯,当夜,馀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和亲手做的元宵来看望云舒。
馀夫人的两个女儿十分喜欢青青,坐在云舒床边不吵不闹,只跟青青玩。馀夫人风风火火煮好了元宵,又欢欢喜喜地送到云舒跟前,吹了吹碗里的热气道:“都是黑芝麻馅的元宵,糖放得少,不腻,不过这东西不好克化,你吃上一两个尝尝就好,别贪嘴,当心吃多了难受。”
“谢谢馀夫人。”云舒接过碗,用瓷勺舀了一颗元宵,放在嘴边吹了吹,轻轻咬了下去。
元宵软软糯糯,入口即化,芝麻馅细腻顺滑,又甜又香,云舒心满意足地吞进肚子里,又喝了两勺汤,只觉得胃里熨帖得不得了。
“好香。”她称赞道,“还是黑芝麻馅的元宵好吃!馀夫人手艺真好!”
说完又吃了两颗。
“好了,别吃了,再吃怕是要难受了。”馀夫人将云舒手里的碗接过来放在条桌上道,“这一阵怎麽样?吐的厉害吗?”
云舒听罢登时觉得有点反胃,“还是那样。”说着一顿,咽了下涌上来的口水道,“似乎更严重了。”
馀夫人听完哭笑不得,柔声安慰她道:“女子怀孕很少有不难受的,我怀他们两个的时候,直到第六个月还在吐呐,那时候杀了他们爹的心思都有!但胃里面闹得越凶,证明胎气越足,孩子越健康,咬牙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熬一熬。
云舒叹气,这得熬多久,她一个人的话尚可支撑,薛恒在身边的话,当真是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