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开门
“别吃太多零食,待会留点肚子吃饭。”
谈嘉山摸摸快扎进购物袋里的何应悟的脑袋,提着一袋子菜进了厨房。
换上新拖鞋的何应悟叼着根新开的奶酪棒,也给系着围裙配菜的谈嘉山嘴里塞了一根,朝竈台的方向探头探脑,“有什麽我能做的吗?”
“帮我把汤盅洗了烧上水,切二两五花肉,剁成猪肉糜。”
领了任务的何应悟利索地收拾好汤盅,掂量着割下一方猪肉,泡出血水丶控干水分,丢到了切生肉专用的砧板上。
鲜肉不像冻肉那麽好切,得先片成条丶再斩成丁,才能在噔噔噔乱剁的动静里控制住菜刀不往一边撇。
将猪肉剁成纤维尽断的肉片後,再用刀面从底部捞起,给它旋转90度再翻个面,来回剁上三四次,肉便成了细碎扎实的糜末。
刚端了盘小炒出去的谈嘉山接过菜刀,得心应手地往肉糜上撒了半勺盐丶半勺水,又速速剁了两回,用勺子将其压实在隔水的内盅底部。
盖上盖子,焖蒸到肉饼变色,谈嘉山往炖盅里加了半壶开水,又丢了个完整的去皮皮蛋进去。
“是上次培训时尝过的皮蛋汤……”何应悟眼睁睁看着汤色往不可名状的方向变幻,难得流露出倒胃口的抗拒情绪,“不加娃娃菜或者黄瓜吗?”
谈嘉山摇摇头,盖上盅盖,把一旁锅里刚炸好的点心滚上粗砂糖,“试试豫章的口味。”
四菜一汤一点心,比不上评审时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但胜在有家常烟火味道。
何应悟在盛着藜蒿炒腊肉和昭萍小炒肉的盘子里各挟了一筷子,码在莹润热腾的米饭上,扒了一大口。
烟熏的柴火味中和了口感韧劲的腊肉的腻味,锅气逼出来的油香裹在青翠欲滴的水生藜蒿上,鲜香适口;
梅花肉切得极薄,肥的煸得金黄丶瘦的炒得弹嫩,用豆豉和芹菜增过两道香,淋上一圈生抽,能送下半碗主食。
何应悟好甜食,两三口干掉一个用糖水揉出来的白糖卷,糖粒子还粘在嘴角,感慨道:“哥,如果你不来做评审员,去开个店也能赚大钱。”
谈嘉山不置可否。
拈下何应悟嘴角的砂糖,盛了碗黑乎乎的汤过去,“试试?”
自古以来,食客们便爱在“蛋”上做文章。
蒸丶煮丶煎丶炒的基础烹饪方式吃腻了,就用盐丶碱丶糟丶卤等原料把它们进行再制——尽管仍保留着完整的蛋形,但磕蛋壳的过程之惊喜不亚于开盲盒,每一只的色泽丶风味均不相同。
咸蛋鲜咸油润丶糟蛋软嫩醇甜丶卤蛋浓香柔韧,唯独皮蛋的口碑两极分化。
用茶水丶草木灰和生石灰等原料同黄泥和成糊裹满干净鸭蛋,再密封入坛腌制半个月,待到碱性物质在蛋白上呲出簇簇松针似的花纹,便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松花皮蛋。
皮蛋消费大户湘省,他们的做法是把皮蛋与煎出虎皮的青椒一起丢到钵里,加了调料後用木杵擂得不分彼此,一道宴请必备的辣口凉菜便可端上转桌。
位于湘省东面的赣省,同样对皮蛋情有独钟——水煮店丶拌粉店丶粽子店丶馄饨店丶凉菜店甚至是咖啡店,菜单角落里的“皮蛋”二字总不缺席,而其中最知名的则要数赣省人们从小喝到大的皮蛋肉饼汤。
这汤的做法并没有多复杂,只是黑得发绿的胶质蛋白被煨化在发白的浓汤里以後,卖相实在诡异。
“好像那种咕噜冒泡的魔药……”
尽管闻着香,但何应悟还是得闭着眼睛,才敢将舀出的那勺汤往嘴里送。
居然还挺好喝?
炖化的皮蛋不像生啃时那麽齁嗓子,它融进斩得细碎的肉饼汤里後,带出来的回味比味精和鸡粉调出来的味道还要鲜。
“汤渣都很好吃!”谈嘉山还没给自己那碗汤撇完顶上那层油花,何应悟已经抓着勺子在盛第二碗了。
“哥,你不仅能力很那个丶长得很那个,做饭怎麽也这麽那个!”
在大口干饭的同时,何应悟还不忘给辛勤劳动了一小时的谈师傅提供情绪价值,“搞得我现在对赣菜的印象特别好,下次评审要是抽中赣省就好了……”
“想吃我下次再做就好了。”谈嘉山慢条斯理地嚼着被何应悟热情夹到碗中的白糖糕,很是不认同,“没有过去的必要。”
。
在沂州时,两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就连晚上都是窝在同一床被子里抵足而眠。
可一旦回了昆弥市,何应悟便失去了继续赖在谈嘉山房间的正当借口。
他抢着洗了碗,又磨磨蹭蹭地给人收拾了行李箱,手上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干的活,只好不情愿地挪去门口换鞋,准备回自己房间。
“小鸟。”
何应悟松开门把手,转头望向叫住自己的谈嘉山,“嗯?”
“……没事。”
谈嘉山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嘱咐对方把玄关处的几大袋零食拎回去,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