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爱”
豫章行程的最後一天,两人终于从黏得发腻的状态中抽身,啓程回滇。
退房时,写着谈乘潮姓名的那摞名片仍丢在酒店的书桌上。
何应悟去数过,名片的数量比自己从谈家老宅带回来时要少了一张,但谈嘉山没提,他也识相地没问。
两人来回时坐的飞机是同样的航班号,但原本他们各自都不自在的社交距离被实质性的亲密关系打破以後,一切与来时又有了些细微的差别。
比如主动选择坐在窗户那侧的何应悟不再开窗看云,甚至还会从毯子底下把手伸过去,让因为飞机起落而焦虑的谈嘉山攥着解压;一坐飞机就犯困的何应悟不再强撑着睡意东倒西歪,眼皮子一沉就理所当然地往谈嘉山身上扑,把对方当长条抱枕使。
在昆弥机场取托运行李时,两人正以摇赛博骰子的方式决定推车人选。听到招呼声,他们齐齐回头,与同样赶临近航班回来复命的杨钰打了个照面。
“好久不见!小何弟弟还是那麽可爱!”
杨钰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两人背包上挂着的类似款玩偶挂件上收回来,笑眯眯地戳着与自己向来不对付谈嘉山的肺管子:“谈老师也保养得人模人样的,一点都看不出是三十岁的老男……”
“二十九岁零十个月,谢谢。”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性生活和谐,谈嘉山心平气和地拿了份伴手礼送给来人,语气温和得简直不像本人,“多吃点冻米糖,这个黏牙,沉默是金。”
见谈嘉山还是这幅死德性,杨钰反而放心了些。
她懒得等的士,自来熟地挤上何应悟他们叫的网约车,从副驾驶转身往後问:“对了,七月的评审大会邮件已经下发了,你今年升资深评审员应该没问题吧?”
“嗯,清单内材料已经在准备了。”
“什麽什麽?”埋进谈嘉山的包里找零食吃的何应悟擡头,插进两人的谈话中,“哥今年可以升资深评审员了吗!”
杨钰接过他分来的手指饼干,点点头,说:“是啊,他是上届唯一一个评审积分达标的,就只差‘至少为自己的队伍里招纳一名新成员,并引领其通过六个月的试用期和一年的考察期’这一项考核指标没达成……但今年这不是有小何弟弟你嘛!”
“哦!”
何应悟不知道自己的考察期结果也算在谈嘉山的晋升指标里,後怕之馀又庆幸自己没给对方丢人,表现得比自己要升职还兴奋。
“对了,小谈,资深考核期间你打算……”
“到了,”谈嘉山打断了杨钰的话,摸了把正听得专心致志的何应悟的脑袋,说:“先下车吧。”
机场到公司的路程太长,何应悟攒了好几个零食袋子。
最近的垃圾桶距离下车点也有大几十米,趁着何应悟跑去丢垃圾的空档,杨钰压着声音问:“你们俩?”
“嗯。”
谈嘉山明白,以何应悟的性子,这事瞒不过这位以观察力闻名的资深评审员,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杨钰显然没有发难的意思,毕竟一位是虽然与她属性相克丶但专业能力和人品一样过硬的多年同事;一位是天赋异禀且让她极为看好的後辈。
“评审大会在即,交叉审计中关于亲属回避与利益相关的监察力度会比平时要强得多,你们在开具酒店水单和核对差旅消费清单的时候要更谨慎一些。”只是她干这行时间更长,考虑得也多些,“我知道朝夕相处是容易出现这种情况,这很正常。不过……小何是不是还不知道你晋升资深评审员後,有为期一年的独立成队拓新区考察期?”
见谈嘉山抿着嘴不说话,杨钰心里一沉:“按照现在的积分速度,小何最快也得等到後年才能从助理评审员升评审员;你这一走,他就被轮空了。但你应该也清楚现在几个组内有流动位置的项目组长有多难搞,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对象——”
“谈老师!杨姐!”
丢完垃圾的何应悟离公司门口更近,他边往建筑物的方向走,边朝看不清神情的两人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我会提前安排好的。”
谈嘉山抽起行李箱的拉杆,将脸转向何应悟的方向,“来了。”
。
晚上九点,年纪比较大的那批员工已经歇下了,但这个点对于年轻人来说正是出门吃喝玩乐的好时候。
走廊里人来人往,说说笑笑,抱着笔记本电脑的何应悟一一打过招呼丶又拒绝了好几位同事的宵夜邀请後,停在靠近走廊尽头的宿舍门口。
他调整好不太自在的站姿,抻平整洗完澡後刚换上的睡衣,按响了门铃。
咔哒一声,门开了,音乐声从隔音极好的房间里泄出。
手里还握着软毛刷的谈嘉山,将视线从挂钟上收回来,他望向何应悟,有些惊讶:“来得好早。”
“想早点过来找你。”何应悟回得飞快,只是不知为什麽,他的声音飘得厉害。
“先进来吧。”
何应悟如释重负地跟着指引拘谨地坐进沙发,把笔记本电脑摆在茶几上。
由于对方比约定好的时间要早到半小时,给人倒了杯水以後,谈嘉山又坐回了还没打理完的西装前,继续未完成的护理工作。
谈嘉山的西装大多经历过高压定型,胸衬领型设计也极为特殊,悬挂时都得用上宽炳圆弧的专用衣架,以恢复面料张力丶防止肩线变形。
与那种可以随意丢进滚筒洗衣机里洗涤的棉质地服装不同,水洗丶甩干会导致西装面料变形,甚至导致内衬分离,一般得定期送去干洗丶压烫。
但为了保持面料整洁,谈嘉山还是养成了在家用毛刷清洁丶保养西装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