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号又是什么?”她好奇道,“喇叭?”
“不不不,那叫号子。”锈娘赶紧解释道,“法号就是人类里的修行者给自己取的代号。据说那位大师法号里带有‘心’与‘禾’二字,所以历代主祭姓名中基本都会有‘心’字部或者‘禾’字部……”
事实上,按照孟绣天的描述,不光是历代的本家主祭。村里有些小孩天生体弱,或是命格不好,家里长辈也会在征得主祭同意后,考虑用这种方式来给小孩取名,以求庇佑。
“原来如此。”白桅恍然大悟,很高兴自己的知识储备又增加了,“原来人类里还有这种习俗……”
“诶呀这应该只是他们村里自己的规矩啦。”锈娘大大咧咧道,“人类就是这样的,只要看到强大的存在,就会想方设法地和它们产生一些联系,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抱大腿……”
她语气大喇喇的,说到最后却突然放低了声音,也不知是不是怕谁听到。
说完又扯了些别的事,这才挂断电话。白桅收起手机,出去一看,只见外面已是夜幕低垂。
本想就这么去找那位变态先生,洛梦来却跟出来看了眼,说现在对人类来说已经挺晚,是在家休息的时间了。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到人家里,保不齐会把人吓成什么样。白桅听着觉得好像有道理,再加上又感应了一下,确认寄养的那个黑色小人状况依旧不错,也就很听劝地地先回去休息了。
她前一天晚上没有睡觉,一晚上尽盯着那个粉色瓶子傻乐了;但实际上还是有些累的,因此这一睡时间就长了些,等再次醒来,已经是隔天下午。
大白天。阳光也好。白桅估摸着,这下去找人总不会把人吓一跳了,于是心安理得地换了衣服出门,顺着感应到的小黑仔的位置一路找过去;直到临得近了,才忽然觉出哪里不对——
只见自己面前,赫然是苦短咖啡馆那干净到几乎透明的玻璃墙。
白桅:“……?”
透过玻璃墙再往里一看,正好看到神情恹恹的苏英,领着那位变态先生和另外两人从库房出来。
“这个水池,就是我一开始放那个‘福具’的地方。”咖啡馆内,苏英正指着面前的水槽,对身后几人道,“但说真的,我对此的记忆非常模糊,现在想想,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东西放在这儿的……”
“直到那一天,我下班前不知怎么,居然在休息室里睡着了……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外面下着很奇怪的大雨。我觉得不对劲,想发消息求救,可不知道为什么,发出去的消息全是‘咖啡馆的雨好大’……
“我的身体好像被控制了,灵魂则像被抽离出来。我看着我自己走到这个水槽边,又拿出了那个‘福具’。那东西上面有好多血管一样的东西,一拿起来就往我的手腕上缠,我很想扔,可根本扔不掉。
“我就这么往库房里走,脚下的水越来越多。我看到我的衣角一直飘起来,像是有谁想拉我,但没拉住……”
回忆到这儿,苏英忽然顿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不自觉地地拧起。
身后正忙着记录的孟洪恩立刻抬眼,与旁边被叫来帮忙的女性同伴对视一眼,略一思索,关切地开口:“苏姐?你怎么了?是想起什么吓人的事了吗?”
“不……不是。”苏英不假思索地摇头,张口想要辩解些什么,面上却显出茫然。停了好久,方放弃似地叹了口气。
“没什么。应该只是我多想罢了。”她说着,转身又指了指库房,“而在进入那里之后,我的记忆就彻底断片了——再醒来就已经被小唐她们送到了医院。
“这中间的事,我是真的不清楚。只是听她们说,她们也被我牵连,来到了这里,还好一个叫做小爱的特殊存在救了她们,也救了我……”
“小爱?”孟洪恩好奇道。
“对。”苏英点头,“她们是这么说的,她们还说那小爱——诶?”
说话间无意转过了身,正好瞥见正静静立在玻璃墙外的白桅,苏英话语不由一顿。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直认真听她说话的杜思桅终于注意到口袋里黑色小人死命的蛄蛹,后知后觉转头,恰好对上白桅平静又充满好奇的双眼。
他呼吸一滞,心跳登时漏了一拍。正要转身出门,旁边苏英却已经抢先一步,快步开门走了出去,一把拽过白桅,将她拉进了咖啡馆的大堂里。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啊,不是和你说了咖啡馆这两天休息吗?”苏英边说着,边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忍不住诶了一声,“太阳这么大,也不知道打个伞……”
她这两天本来就精神不好,再加上看到白桅,一时惊讶,连身后还有杜思桅这个“变态”在都忘了,只顾着和白桅说话;然而说到一半,忽又觉出不对:“等等,今天好像本来也不是你值班啊?”
“嗯……”白桅也没想到找个人居然找到了自家单位门口,还被自家老板逮个正着,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道,“我不是来上班的。我是和人约了见面……”
“约会啊?”苏英神准地抓住了重点,又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一下拧起了眉,“可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还在上课?”
白桅:“……”
白桅:“嗯……上完了。”
苏英:“???”
她狐疑地看着白桅,正要说话,旁边杜思桅已经迎了上来,不着痕迹地往她和白桅中间一拦,轻咳一声,强压下嘴角,尽可能镇定道:“苏姐你别急。是我不好,没有提前……”
“啊——你可算来了!”
才说一半,却听咖啡馆外又一声低呼响起。跟着便见一道人影旋风一般冲了进来,一下抓住白桅的另一条胳……
哦,不对,他没敢抓胳膊。才刚抬手,被白桅轻飘飘地看一眼,又一下把手缩回去,旋即若无其事地调了调脖颈上的丝巾,仿佛这样就能把瞬间的失态遮掩过去。
即便如此,来人也丝毫没有掩饰内心的不满,一双漂亮的蓝眼睛怔怔地盯着白桅看了会儿,眼帘又很快垂下去,眼睛往旁边一瞥,语气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埋怨:
“你怎么才来啊。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明明是你找我的,怎么能这么不负责呢?”
……?
不是,你谁??
这一刻,相同的疑问,不约而同地浮现在在场许多人心中。
包括白桅自己。
所幸,尽管她在识别气息方面很没天赋,但好在记忆力还不错,视线在来人颈间的丝巾上停留片刻,很快便想了起来,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
“对,是我找他的。”跟着就见她转过头,无比肯定地对苏英道,“他是,嗯……小吴。在他吃饭的时候认识的。”
“吃饭?”苏英闻言,眉头却拧得更紧,“你俩一起?”
“对,吃的刺身。自助的。”来人立刻应和了一句,又抬眼看了眼白桅,语气微妙,“就是那一回,她看上我了,才约了这次见面的。”
……所以还是相亲局吗?
苏英内心更是骇然,看看男生又看看白桅,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因为太过骇然,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从这个蓝眼睛的男生突然冒出后,原本还风度翩翩准备开口的杜思桅,已经很久没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