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张耀晨送完龙虾到他这里,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紧张地问:“舅舅,你是真病了吗?脸色这麽难看,是什麽大病吗?”
“呸呸呸!谁得病我都不会得病,你别咒我!”老张没好气地瞪他,“事做完了就早点回去,别在外面乱晃。有时间有精力去多读点书,读书多了脑子也能灵泛点,能多点办法。这麽大个男子汉了,撑不起个家,像什麽样子?”
小时候的张耀晨有一股虎劲,就算被老张那只不会动的眼睛盯着,心里觉得害怕,他也会仗着有父母撑腰,胡搅蛮缠耍无赖。
但现在……
他被老张一瞪,就唯唯喏喏地缩起了脖子,好像自己是违法乱纪要改造的犯人一般。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他心情不好,别往心里去。”烧烤佬捏着槟榔笑嘻嘻地走过来,给张耀晨递一颗,“来个不?”
“他还是个细伢仔,你给他吃这东西?做好事!”老张语气更不好了。
缩着脖子的张耀晨听着他们讨论着自己的事,不敢奏声……
“说他是大男子汉的,是你,说他是个细伢仔的,还是你。好话歹话都被你说完了啦。”说笑般的,烧烤佬把槟榔塞进自己嘴里,对张耀晨道,“他心情不好,你别理他,就把他晾这里,晾一天不行,就晾两天,晾两天不行就晾一个月!”
越说,他脑子越活络:“晾他的这些日子,你家地里的菜不给他就给我呗!让我家也试试农家菜的味撒!”
他越说,张耀晨越不自在,几乎是逃也似地跑了。
“诶!”烧烤佬晃悠悠地跟出去,装模作样地喊,“怎麽走了啊?来,咱们两个好好地聊几句,别理这个火药桶。”
回答他的,是张耀晨破旧老爷面包车的尾气,还有张记里老张放水冲洗小龙虾的声音。
“我说,张老弟,这麽老实的孩子,你凶他做什麽?哪里惹你了?”烧烤佬收了玩笑的样子,晃悠悠到老张身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老张。
“老实?!”老张哼声,“他以前可不老实。尤其是他妈……”
“说说?”不用做龙虾,烧烤佬不用负责备菜的活,这会儿,他正闲呢。
看老张迟迟不作声,他接着说:“我早就想说了,你这几天,不对劲啊。”
这几天的老张,就像是一个胀大了气球,憋着气呢。
平日里做生意,逢人就笑,那是干这行久了练出来的场面笑。
“前几天我来端龙虾,就发现你心不在焉的,忙着,顾不上问。现在你给我说说呗。怎麽回事?那孩子怎麽惹你不高兴了?说出来让哥哥我高兴一下。”
烧烤佬一副恨不得抓着老张来打自己的架势……
老张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哼声:“看到他,我就来气。真要说惹我,那也是他小时候惹的,现在他这样子,能有胆?!”
至于为什麽来气,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听老张把过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烧烤佬也想不明白了:“那现在这样,不是好事吗?就像那些爽文小说里面,主角逆袭了,打脸反派,从此扬眉吐气……”
小龙虾被倒进油锅里,发出嗞嗞啦啦的声音,盖住了烧烤佬抑扬顿挫的腔调。
老张看擡眼看向他,被他滑稽摇摆的动作拨开了少许乌云:“是啊,按道理来说,是这样,但我这心里,总是觉得,更喜欢他们母子以前那样……”
烧烤佬呆了呆:“老弟啊,你不会是喜欢受虐吧?要不去医院看看呢?”
“滚!”老张慢悠悠地吐出这个字,心里有了另一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