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他流氓到他心里去了
他家院子里来了个租客,是个刚毕业准备二战的考研学生。
西间儿早先是他住的,爸妈去小妹家养老後正屋就空了,他干脆搬过去,把自己那间给租了,换点额外的收入。
院子不小,偏西南角房前栽着上了年纪的石榴树,正屋前有个大鱼缸,养了几尾金鱼,种着荷花,开得正好,
夏天天气热,院里搭了天棚,上边缠着葡萄藤。院当间置了桌椅,供人吃茶吃饭用。
老北京俗语说——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
他们家前半句是都占了,至于这後半句嘛……
他还没进院儿呢,隔着门就听着里头撕心裂肺的哭声和狗吠声。
他顿觉头疼,在门外点了根烟才推门。
院里十分热闹,从隔壁邻居家偷偷溜进来那只两个巴掌大点的小土狗滋着牙冲着人嗷嗷叫唤,一张狗脸狰狞,牙都没长齐就凶得像要吃人。
——它咬的那人,一个白白胖胖的丫头片子,站在桌子旁边,手里捧着块儿吃到一半的西瓜,脸上糊着黏糊糊的西瓜汁儿,大张着褪了半口乳牙的嘴,哇哇大哭。眼泪和西瓜汁儿打湿了花褂子,哭声嘹亮中气十足,瞧着不揪心,闹心。
他是真闹心,把院门关了,走到桌子边上,无比难受地问一脸淡定丶面不改色看着书的青年:“你又怎麽着她了?”
青年——搬到他家不足半月的新租客,那个看着性子清淡,一脸正经的小美人用眼尾瞟了他一眼,无辜地说:“我没怎麽着啊。”
“……”
他深吸了口气,赶走了烦人的狗,抽出纸巾,捂住了胖丫头的嘴,短暂的清静下,他对着还要再哭的丫头威胁道:“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回你妈那儿。”
那丫头眨了眨因为脸胖挤成一条儿的眼,那眼泪瞬间停了,跟变戏法儿似的。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纸巾胡乱地在她脸上擦了阵儿,把小姑娘本来就花的脸擦得更花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好在小姑娘也顾不上这些,牢牢傍着他的胳膊就跟他告状,大着嗓门,声音尖细,一点儿没有受了委屈的可怜,她指着旁边那青年,喊道:“大舅舅,他说这院儿里有鬼。”
“……”
这还真是一天一个花样儿。
他叹了口气,然後又叹了一口气,往青年那看,说:“我看你像个鬼。”
对方看都没看他,把书翻了个页,闲闲地说:“你怎麽不问问她怎麽回事?”
清风拂过院落,午间阳光透过天棚细碎的洒落,那人发梢轻扬,一张顶好看的脸上左边写着清白,右边写着无辜。
他心知肚明这事儿肯定又是这胖丫头在作妖,却无可奈何。
一个月前,他妹要带着爸妈出国度假,把家里小崽子送过来,让他帮着看一段时间。他平日局里也忙,没空,寻思着找个保姆看着,结果两周不到,这小丫头作天作地吓跑了四个,导致方圆十里的家政都不敢接这单子。
好巧不巧,他的招租有了动静,人搬进来後,答应帮忙照看孩子,他就不收他房租。
坦白来说,照顾得挺好的,以前是这丫头让别人哭,现在是人家让她哭。
他起身,拎着丫头回屋洗脸,问:“二丫头,你给我说说,今儿又怎麽回事?”
小丫头昂着脖子控诉:“他说院子里有鬼。”
窗户敞着,男孩儿已经把桌上的东西收了,从厨房端出了饭菜。
一盘卤猪耳朵,一盘地三鲜,还有道败火的凉菜。
他心里瞬时舒坦了,他挺久没过这种回家就有现成饭菜吃的日子了。
他靠在窗口瞧着他盛饭,把没抽几口的烟给熄了,挺稀奇地说:“你骗她干嘛?”
青年坐下吃饭,也没等他,说:“她刚才就指着那石榴树,说底下有个小男孩儿,也想吃西瓜,她想给一块儿。”
“……”
他往石榴树那儿扫了眼,除了底下放着的几盆儿月季花枝叶随风晃动,还有一块儿孤零零的西瓜。
他大概心里有数了,心里有些好笑,又问:“你怎麽说的?”
“我把西瓜送过去了,跟那“小男孩儿”说,以後常来。”
“……”
青年漂亮的眸子扫了他一眼,说:“然後她就哭了。”
……
真特麽是个人才。
他正待说什麽,青年轻微白了他一眼:“楼唐,你吃不吃了,不吃我给倒了。”
“……”
他提溜着气得鼓鼓的丫头片子出门,忙说:“吃,怎麽不吃。”
他坐在青年旁边,先喝了口凉茶,舒坦地说:“你这手艺,谁嫁给你是享福了。”
旁边二丫头中气十足地“呸”了声,胖爪子抓着筷子,凉凉地说:“就他,以後连个要饭花子都娶不上。”
青年没理她,给他碗里夹了块儿猪耳朵,问:“下午几点回?”
楼唐挑眉:“有事儿?”
“没事,就是我怕掐死这丫头,没时间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