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恩往外看了眼,窗外寒风过境,把地皮刮得惨白。
他想了一下,说:“这个冬天最大的雪还没来。”
“最大?”徐君彦问:“有多大?”
梁恩被他问得一愣,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他那并不迟钝的心思里能理解一些事,一些别人都注意不到的事,他觉得徐君彦其实并不多期待下雪,或者说,他觉得一些事很无聊丶没意思。
问问下雪,不过是聊胜于无地给自己找个心理慰藉。
梁恩思考了一下,正儿八经地说:“每一朵雪花都像足球那麽大,落下来的时候会直接套在人的脑袋上,你是南方人你不知道,这就是雪人的由来典故。”
徐君彦:“……”
徐君彦静静看他,片刻後,低笑着嘟哝了一句:“傻不傻啊?”
梁恩抄着手往回走,说:“回去吧。”
“对了,”梁恩走出两步,特意问了一句:“告诉过你家人你在这里吗?别忘了和家里说一下。”
徐君彦笑着应了声,加快了脚步,追上梁恩并排走。
到宿舍时,毛豆已经拿了一张纸在写字,寝室中间放着一个桌子,几个舍友都在围观。
梁恩和徐君彦走进来,绕过几个人,回到床边。
梁恩在储纳箱里翻找新牙刷,徐君彦从挂着的棉衣里拿出手机,避着门口,给爸妈发了条消息。
如果打车回家的话,他现在应该也才到家里,然後一个人在空荡荡家里点外卖丶学习。
“这样就好了!”毛豆在空白的纸上写好了字,兴奋道:“就这样,两个人把手指交叉一起握笔,然後在嘴里一直念‘笔仙笔仙笔仙’,当笔动的时候,你就可以问它问题了。”
梁恩闻言扭头看他:“它会写字?”
毛豆经验很丰富的样子:“你可以问它问题,然後问是还是不是,它会圈起来,简单的问题它可以写字。”
宰相看了眼手表,说:“快要熄灯了,先去洗漱吧,回来玩。”
现在外面的人基本已经洗漱完了,走廊上没什麽人在走。
梁恩找到了牙刷,说:“你用这个。”
徐君彦一只手撑着床沿,接过来,低声说:“你不怕那个吗?”
梁恩蹲在地上,仰头看他,挑眉道:“你不会怕鬼吧?”
徐君彦乖乖地点头:“有一点。”
梁恩拿出毛巾:“那你一会儿在旁边看,不要说话。”
徐君彦顿了顿,望着他的眼睛,确定道:“你要玩?”
梁恩理所当然地点头。
徐君彦低低说:“那不是要牵手?”
“什麽?”梁恩没听清。
徐君彦站起来,说:“没什麽。”
男寝宿舍有传说,四楼男厕所最後一个坑位有不干净的东西,常常有同学半夜上厕所会听到那里有声音在哭。
梁恩站在水池边刷牙,含含糊糊跟徐君彦说这件事。
水房里被他们宿舍的人占领,两个人在门口的位置,冰冷的水从水管里流出来,好在梁恩提前在牙杯里倒了热水。
他平时不讲究这些,偶尔还会用冷水洗头发,这是因为徐君彦才多做了一件事。
徐君彦侧着身看他,凤眼里满是单纯,他看上去信了梁恩的话,一边刷牙一边往厕所的门口看。
宰相凑过来,点头道:“是真的,我就听到过,呜呜地哭,声音很尖。”
徐君彦皱眉又看了一眼厕所,收回目光,去拿牙杯。
他吐掉泡沫,含了一口水,漱口,吐掉。
刚要再含一口,手腕忽然被抓住,梁恩把他的手拉过来一点,凑上来,唇贴着牙杯边缘,就着含了一口水。
徐君彦握着牙杯的手指有些发紧,低头看着梁恩低垂的浓密眼睫,苍白的白炽灯光下,男孩儿毫不设防,大方又坦荡。
徐君彦轻抿着唇,看他简单漱口後,自然离开,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他原地站了两三秒,慢慢低下头,轻轻将唇贴在牙杯上,白色的泡沫沾染了杯沿,模糊了印迹的边界。
毛豆已经飞速洗漱後在桌边等着了。
寝室里已经熄灯,他把各个床铺的台灯都收集起来,对准桌子照明,灯多,寝室里那张小书桌亮堂堂的。
等到室友都回来了,毛豆已经跃跃欲试:“我先来!谁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