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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灯未央(第2页)

“跟我走。”喻凯明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询问,仿佛这是唯一顺理成章的选择。他握着那只冰冷的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手稳稳地撑着伞,将两人笼罩在隔绝风雨的一方空间里,引导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少年,走向那辆等待着的丶温暖干燥的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与冰冷。暖气柔和地包裹上来。齐嘉豪蜷缩在宽大的真皮座椅角落,湿透的衣服在昂贵的皮料上留下深色的水渍,他浑然不觉,只是紧紧抱着自己,头抵着冰凉的车窗,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飞逝的丶被雨水扭曲的霓虹光影。身体细微的颤抖一直没有停止,牙齿偶尔会发出咯咯的轻响。

喻凯明没有看他,只是对老陈报出一个地址。他靠回自己的椅背,侧脸隐在车窗外流动的光影里,线条显得有些冷硬。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他没什麽表情的脸。他发出一条信息,言简意赅:【送一套干净的衣物和退烧药过来,身高大概178,偏瘦。】

放下手机,密闭的车厢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丶雨点敲打车顶的密集鼓点,以及身边少年压抑不住的丶细微而急促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带着一种受伤小兽般的无助,一下下,清晰地钻进喻凯明的耳朵。

他闭上眼,试图隔绝这声音。然而,少年跪在十字路口中央丶被雨水冲刷的绝望身影,那双空洞得仿佛吞噬了所有光亮的眼睛,却在他紧闭的眼帘後挥之不去。一种久违的丶带着尖锐棱角的情绪,缓慢地刺穿着他包裹严密的麻木外壳。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丶同类的悲鸣。他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拈了拈刚才握住少年冰冷手腕的地方,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一丝绝望的寒意。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平稳地停下。电梯无声上升,数字跳跃,最终停在一个高层。喻凯明输入密码,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

扑面而来的,是精心设计过的空旷与冷感。开阔的客厅,线条凌厉的家具,大面积的灰与白,点缀着几件极具现代感的冰冷金属装置艺术品。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如同匍匐在脚下的星河,光芒流淌,却丝毫无法渗透进这过分整洁丶缺乏人气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氛的淡雅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丶属于喻凯明的冷冽须後水味,干净得近乎冷酷。没有烟火气,没有属于“家”的杂乱和温度,像一间顶级的酒店套房,或者一个精心布置的展厅。

喻凯明从玄关的储物柜里拿出一条厚实柔软的浴巾,直接裹在依旧瑟瑟发抖的齐嘉豪身上,动作谈不上温柔,但足够利落。“去洗个热水澡。”他指了指客卫的方向,语气不容置喙。

齐嘉豪像提线木偶般被推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兜头浇下,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也稍稍唤回了一点飘散的意识。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丶陌生丶写满颓败的脸,水珠顺着湿透的黑发滑过脸颊,像无声的泪。他猛地闭上眼睛,不愿再看。水声哗哗,掩盖了门外的一切声响。洗完澡出来时,门口已经放好了一套干净的灰色家居服,质地柔软舒适。他默默地换上,宽大的衣服套在过于单薄的身体上,更显得空荡。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在冰冷的空间里切割出一小片柔和的区域。喻凯明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在看资料,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麽表情的侧脸。听到脚步声,他擡眼,目光在齐嘉豪身上停留了一瞬。洗去泥泞和雨水的少年,露出过分清秀却毫无生气的五官,湿漉漉的黑发搭在额前,眼神依旧低垂着,带着挥之不去的怯懦和茫然。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羽毛丶误入陌生巢xue的幼鸟。

“坐。”喻凯明下巴朝对面的单人沙发擡了擡。

齐嘉豪迟疑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只坐了半个沙发边沿,双手紧张地绞着过长的袖口,身体依旧微微蜷缩着,仿佛随时准备把自己缩得更小。

“名字?”喻凯明放下平板,看着他。

“……齐嘉豪。”声音很低,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嘶哑,几乎要被窗外低沉的雨声淹没。

“喻凯明。”他简单地报上自己的名字,没有多馀的寒暄,“为什麽在那里?”

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猛地刺进齐嘉豪刚刚被热水麻痹了一点的神经。他身体剧烈地一颤,猛地擡起头,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慌填满,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用力摇头,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指甲在柔软的布料下陷进皮肉。他不能提钢琴,不能提那些被诅咒的音符,不能提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只剩下急促而破碎的喘息。

喻凯明没有追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崩溃般的反应。少年眼中的风暴,他太熟悉了,那是被自己的深渊吞噬时的眼神。他起身,走到开放式的厨房岛台,倒了杯温水,又折回来,将水杯放在齐嘉豪面前的茶几上。玻璃杯底接触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嗒”一声。

“喝了。”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

齐嘉豪像抓住救命稻草,抖着手捧起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滑过干涩刺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点点,但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和痛苦并未散去,只是更深地沉淀下去,变成一片死寂的灰暗。他放下杯子,重新把自己缩进沙发的阴影里,头埋得更低。

喻凯明没有再试图交流。他重新拿起平板,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处理着工作邮件。客厅里只剩下平板电脑偶尔发出的轻微操作音丶窗外永不疲倦的雨声,以及齐嘉豪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可闻的丶带着细微颤抖的呼吸。

夜,在沉默和雨声中,缓慢地流淌。

喻凯明处理完几封紧急邮件,时间已近凌晨两点。他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对面沙发。齐嘉豪不知何时已经蜷缩在沙发一角睡着了,身体依旧保持着防御性的姿态,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头枕在扶手上,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舒展,拧成一个痛苦的结。暖黄的落地灯光柔和地洒在他身上,洗得发白的灰色家居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丶疲惫的青影。像个被遗弃的丶易碎的瓷器。

他起身,动作很轻,去书房拿了条薄毯。走回沙发边,他停住脚步,低头看着熟睡的少年。呼吸并不平稳,偶尔会从紧抿的唇间逸出一丝模糊的呜咽,身体也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仿佛在梦里也被什麽可怕的东西追赶着。喻凯明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後弯腰,将薄毯轻轻盖在齐嘉豪身上。

毯子落下的一瞬间,齐嘉豪身体猛地一弹,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眼睛倏地睁开!瞳孔在灯光下急剧收缩,里面是瞬间被点燃的丶纯粹的恐惧和惊惶。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後缩去,脊背重重撞在沙发靠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毯子滑落在地上。

“别…别过来!”他嘶哑地喊出声,声音破碎不堪,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眼神混乱地四处扫视,充满了对陌生环境和眼前男人的极度不信任和恐惧。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额角。

喻凯明直起身,後退了半步,拉开一点安全的距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愠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这是毯子,”他指了指地上,“不是刑具。”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穿透了齐嘉豪的恐慌,“这里没有东西会伤害你。”

齐嘉豪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惊惶的目光在喻凯明平静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仓惶地扫过空旷冰冷的客厅,最後落在地上那条柔软的薄毯上。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丶灭顶般的疲惫和羞耻感。他慢慢地丶慢慢地弯下腰,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没有嚎啕,只有压抑到极致的丶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晶莹的泪花开始一滴一滴滑落了。先是无声地砸在深灰色的家居裤上,洇开深色的圆点,接着,无法抑制的啜泣声从紧捂的指缝里艰难地挤了出来,细碎丶微弱,却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那是长久积压的痛苦和屈辱终于找到了一个缝隙,汹涌地决堤而出。他像要把自己揉碎在膝盖里。

喻凯明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离开。他就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看着这个被悲伤彻底淹没的少年。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小了,淅淅沥沥,成了这绝望啜泣的冰冷背景音。他移开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由他亲手参与塑造丶此刻却显得无比疏离的霓虹星河。少年压抑的哭声像细小的针,一下下刺着他早已习惯麻木的神经。一种久违的丶带着锈迹的沉重感,缓慢地压在他的胸口。

他走到吧台,倒了一小杯烈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他没有喝,只是看着那流动的光泽。身後,那细碎的哭泣声持续了很久,才渐渐转为断断续续的抽噎,最後只剩下疲惫到极致的丶深长的呼吸。齐嘉豪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在泪痕未干的脸上,再次沉沉睡去,这一次,连梦魇似乎也暂时放过了他。

喻凯明将杯中未动的酒倒回瓶里。他走到沙发边,再次捡起地上的薄毯。这一次,他动作更轻,缓缓地盖在少年蜷缩的身体上。指尖无意间拂过沙发扶手,碰到几张被揉皱後又小心展开的纸页,是从齐嘉豪湿透的外套口袋里掉出来的。

他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那些纸上。借着落地灯的光,他看清了那并非普通的纸张,而是乐谱。或者说,是乐谱的残骸。五线谱被狂乱的丶绝望的笔触涂得几乎面目全非,大段大段被粗暴地划掉,黑色的线条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空白处写满了扭曲的丶无意义的字符组合——“HEAEIBW”丶“MEIKE”丶“FAME”——如同精神崩溃时留下的呓语。还有潦草的丶几乎力透纸背的句子碎片:“找不到出口”丶“全是噪音”丶“我什麽都写不出来”丶“我是个废物”……字迹凌乱颤抖,透着一股自毁般的疯狂。

喻凯明的指尖停留在那行被泪水洇开墨迹的句子旁:“没有人会真正进入我的小小世界,没有人。”

他收回手,没有再看那几张写满痛苦的乐谱残页。目光落在齐嘉豪熟睡的脸上,泪痕未干,眉头紧锁。这个少年的小小世界,不仅封闭,而且正在被内部的绝望风暴彻底摧毁。

他拿起平板,屏幕的光映亮他没什麽表情的脸。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点开工作邮件,而是打开了一个新的空白文档。窗外,城市的霓虹不知疲倦地闪烁,雨声渐歇。长夜依旧深浓,但这片冰冷的空间里,似乎有什麽东西,在绝望的废墟中,极其微弱地撬开了一丝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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