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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晁痛失所爱（第2页）

喻凯明怔住。明天？还来？这算是……预约吗？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嗯。”

“几点？”

“大概……放学後。”

“嗯。”温晁应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门口。门轴发出熟悉的呻吟，他的身影融入外面走廊更深的黑暗里，消失不见。没有告别，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

喻凯明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看桌角那份依旧未动的昂贵咖啡和甜点，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茫然。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炭笔的粉末，空气里却仿佛还萦绕着那人身上清冽又疏离的气息。他走到窗边，外面路灯昏黄的光晕下，金黄的银杏叶依旧在无声飘落。指尖拂过冰冷的窗玻璃，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在蒙尘的玻璃上凝成一小片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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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同溪流，在旧琴房的寂静中悄无声息地淌过。温晁的出现，渐渐从一场令人不安的意外，变成了一个沉默而固定的背景。他不再带那些格格不入的昂贵咖啡，只是在放学後准时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外面世界的清冷气息。他有时会带来一两本厚重的外文书籍，安静地坐在角落阅读；有时只是靠在窗边，望着外面四季更叠的银杏树出神，侧脸的线条在夕阳或暮色里显得格外冷硬而……孤独。

喻凯明习惯了在画板前捕捉光影，而眼角的馀光，总是不自觉地被那个沉默的身影牵引。他注意到温晁翻动书页时，指关节微微泛白；注意到他凝望窗外时，眉心那道极淡却仿佛刻入骨髓的折痕；注意到他偶尔接到震动不停的手机，瞥一眼屏幕後，周身气息会骤然沉冷下去，像瞬间冻结的湖面。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滋生。喻凯明画画，温晁看书或沉默。言语是稀少的，但空气不再凝滞得令人窒息，反而沉淀下一种奇异的安宁。

某个深秋的下午，一场骤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琴房陈旧的窗棂，发出沉闷的噼啪声。天色瞬间暗沉如墨，狂风卷着冰冷的雨丝从窗缝里钻进来。

喻凯明正站在窗边，试图关紧那扇有些变形的老式窗户。一阵猛烈的穿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一身。他冻得一个激灵，低呼出声，狼狈地向後跳开。

几乎同时，一件带着体温的丶干燥的深色外套兜头罩了下来，隔绝了冰冷的湿意。喻凯明愕然地抓着外套的边缘，擡头望去。

温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後，距离很近。他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羊绒衫，身形显得更加挺拔瘦削。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此刻脸上却没什麽表情，只是伸手越过喻凯明，用力去推那扇顽固的窗户。手臂擦过喻凯明的肩膀，隔着湿透的薄薄衣料，传来温热的触感。

“我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窗户在温晁的力量下发出沉闷的呻吟，终于被死死抵住，隔绝了外面的风雨。逼仄的空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雨水敲打玻璃的闷响。温晁的手还撑在窗框上，没有立刻收回。

喻凯明被笼罩在那件带着陌生体温和淡淡冷冽木质香气的外套里，脸颊无法控制地开始发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温晁近在咫尺的呼吸，拂过他湿漉漉的额发。他下意识地後退了半步，後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温晁垂眸看着他。昏暗的光线下，喻凯明脸上沾着水珠，睫毛湿漉漉的，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带着慌乱和无措。他裹在自己宽大的外套里，显得更加单薄。一种从未有过的丶极其陌生的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温晁冰封的心底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那是一种想要靠近丶想要确认什麽的冲动，强烈得让他自己也感到一丝惊异。

他撑在窗框上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指尖蜷缩了一下，似乎想擡起，拂去眼前人脸颊上的水珠，却又被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按住。

“冷吗？”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了几分。

喻凯明摇摇头，又飞快地点点头，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谢谢你的外套。”

沉默再次降临，却不再是之前的宁静，而是充斥着一种无形的丶紧绷的张力。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窗外是喧嚣冰冷的雨，窗内是无声的暗流汹涌。温晁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喻凯明脸上，那里面有什麽东西在翻涌丶挣扎，最终被强行压抑下去，只留下更深沉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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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窗外的银杏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旧琴房的空气里，除了松木和灰尘的味道，开始弥漫一种心照不宣的甜蜜与酸涩。

温晁带来的不再是书，有时是一盒喻凯明曾无意中提起过的丶老城区巷口那家难排队的酥饼，有时是几支他画画时随口抱怨买不到的特制炭笔。东西总是被他随意地放在桌角，仿佛不值一提，但喻凯明每次发现时，心口都像被温热的糖浆包裹，又甜又涨。

喻凯明也不再只是安静地画画。他会把速写本推过去，指着上面某个角落：“你看，今天窗外那只鸟，尾巴是不是很特别？”或者，在温晁眉宇间又覆上那层熟悉的丶厚重的阴霾时，他会放下画笔，轻轻哼起一段不成调的旋律，笨拙地试图驱散那片乌云。他学会了辨认温晁手机上那些特定号码震动时，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和厌烦。

隐秘的触碰开始在沉默中滋生。递东西时指尖短暂的相碰；温晁俯身看画时，额发不经意擦过喻凯明的鬓角；喻凯明将温热的水杯推给温晁时，手背蹭过他的手肘……每一次细微的接触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留下久久不散的悸动。

一个初夏的傍晚，夕阳熔金。喻凯明正专注地修改一幅画，温晁则靠在钢琴旁，目光落在窗外被夕阳染成橘红的云层上。琴房里很静，只有炭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温晁。”喻凯明忽然轻声开口，没有擡头。

“嗯？”温晁应声，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他低垂的丶被夕阳勾勒出柔和光晕的侧脸上。

喻凯明放下笔，拿起那幅画。画上是温晁的侧影，线条简洁却异常传神，尤其是眉宇间那道挥之不去的沉郁，被他捕捉得淋漓尽致。他将画递向温晁，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温晁接过画，目光落在纸上。时间仿佛凝固了。夕阳的光线流淌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将那惯常的冷漠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他看着画上的自己，看着喻凯明笔下那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丶被清晰捕捉了内心孤独的影子。一种汹涌的丶无法言喻的情绪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擡眼看向喻凯明。那双总是清澈平静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自己，带着一丝紧张，一丝期待，还有……一种温晁从未奢望能在他人眼中看到的丶纯粹而深刻的光亮。

下一秒，温晁长臂一伸，猛地将喻凯明拽入怀中！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欲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喻凯明毫无防备地撞进他坚实温热的胸膛，惊呼声被堵了回去。

温晁滚烫的唇重重地压了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灼热气息，急切地丶笨拙地丶却又无比虔诚地封住了喻凯明的唇。这是一个毫无技巧可言的吻，充满了掠夺般的焦渴和失序的心跳，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温柔。

喻凯明脑中一片空白，身体瞬间僵硬，随即又在温晁强势而滚烫的怀抱里软了下来。他闭上眼，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生涩而勇敢地回应了这个吻。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温晁背後的衣料，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夕阳的金辉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旧墙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松木丶炭笔粉末和少年人滚烫情愫的气息。

世界在那一刻，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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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琴房成了隔绝世界的孤岛，是他们唯一能喘息丶能拥有彼此的秘密花园。温晁眉宇间常年不散的阴霾，在这里会被喻凯明笨拙的亲吻和温软的眼神一点点驱散。喻凯明眼中因现实差距而滋生的自卑阴云，也会在温晁专注而炽热的凝视里悄然融化。他们像两株在绝壁石缝里顽强生长的藤蔓，紧紧缠绕，汲取着对方身上微光般的热量。

温晁开始动用他继承人的特权，为喻凯明隔绝外界的恶意。那些因嫉妒而生的丶针对喻凯明这个“闯入者”的流言蜚语和刁难，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无声消弭。喻凯明则更加拼命地学习丶画画，他报考了顶尖的美院，用加倍的努力试图靠近温晁所在的那个遥不可及的高度。他需要证明，证明自己并非攀附的藤蔓，而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树。

然而，温晁频繁出入“平民”区域丶账户上几笔流向不明的支出（用于购买喻凯明需要的昂贵画材和书籍）丶以及他眉宇间那层被驱散後又重新聚拢丶并且日益浓重的阴郁，终究没能逃过温家无处不在的眼睛。他母亲，温氏财团优雅而冷酷的实际掌舵者之一，柳明薇，敏锐地嗅到了异常。

风暴，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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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午後，空气里浮动着栀子花的甜腻香气。喻凯明刚走出校门，准备去琴房，一辆线条流畅丶车身光洁如镜的黑色豪华轿车无声地滑到他面前停下。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保养得宜丶妆容精致的脸。柳明薇。

她穿着剪裁完美的香奈儿套装，颈间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她的目光落在喻凯明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精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喻同学？”她的声音温和动听，如同上好的丝绸，“上车聊聊？”语气是邀请，眼神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