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许久,又稍微往後退了一步,他身後是寂静的一切,无法为他制造更大的声音。
他重新开口提高了音量:“你好,我叫简一,我的警号是……”
他说完警号,又说明了来意只是例行询问几个问题,里面的人却没有及时地回答或者开门,他便又耐心复述了一次。
“你好,我叫简一……”
等简一复述了第三次时,门总算打开了。
宋云国两口子将简一让进了屋里,狐疑地打量着他。简一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也回望着对方。
“这麽晚打扰,实在不好意思。”简一看起来像是真的很愧疚,一部分或是因为深夜来访,另一部分也为自己刚才听不清。
但宋云国并没有介意对方刚才的古怪,常人也不会因为一句话没让对方听清就敏锐得察觉出其他,只是对这个人的来历有些提防。
宋云国是土生土长地乡里人,皮肤黝黑,穿着入睡的背心短裤坐在条凳上打量他。他的老婆亦有些年迈,腿脚不好,走路有些跛。
简一也没让对方等太久,他见到宋云国的妻子去掩上了门,才快速地开口。
他将自己的警官证交道对方手里,然後道:“宋洁,你们的女儿,是真的回来了麽?”
宋云国拿着证件的双手一颤:“死女娃,找她做甚,我都没再找了!”
他的妻子坐在一旁埋着头,两只手捏在一起,等一会儿又擡头看简一:“是有她的消息?”
简一心下了然,宋洁不是因为回来了才撤销的失踪案。
简一摇摇头:“是这样的,我们做失踪跟进,看到你们撤销了案件,过来调查……”
“撤销?”宋洁的母亲霎时转头瞪向宋云国,“你撤销了!是不是你去把娃儿的案子取了,你天杀的!”
她突然就掩面哭了起来还是用家乡话数落着宋云国,絮絮叨叨说着宋洁的事情。
宋云国也瞪着眼:“哭什麽,哭什麽!”
他转过头望向简一:“警官,警察局我就去过一次,怎麽就撤销了?”
简一心里觉得不妙,这可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许文景的问题越来越大了。
“你们先别急,没撤销就好,那就是我们系统的问题,”简一道,“我能问点别的麽?今天下午来的时候看见了另一个人好像跟你们挺熟的,许文景,你们认识吗?”
“许二娃咋不认识,都是一个村的,他们家老大去了城里想把一家子接过去,就他没有走。许二娃嘛……”
“你们跟他关系怎麽样?”
宋云国这下有些支吾起来:“他出什麽事了?”
“没有,我只是才来这边,多了解了解。”
“哦哦,关系啊一般吧,不过也是街坊邻居的。”
“但我看他对你们挺上心的,”简一道,“我就随便说说啊……”
“哦哦这个……”
宋云国的老婆却突然道:“这个有什麽不能说的,许二娃当初跟我姑娘处,姑娘丢了,人家帮着找了,找不到还是对我们蛮上心,当半个父母的。”
简一眉头皱了起来,许文景对宋家二老的态度十分值得怀疑,且他同宋洁有过男女关系,又私自撤销了当初宋洁的失踪案件,这简直是把“犯过事儿”写在脸上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简一没有多说什麽,好在许文景那边有南锋盯着,在找出证据传唤之前,简一不打算直接同他谈话。
简一从宋家出来,守在田坎边点了只烟,想给方圆打个电话过去,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想了想还是只发了条短信让她明天带上警犬,这次是真的警犬。宋家和许家的田地,估计是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第二天的搜查从宋家的田地开始,为了不让二老感到心慌,简一嘱咐方圆他们还是穿着便装,方圆戴着个太阳帽,牵着条拉布拉多,看起来就像是回乡旅游。方圆一只手放在口袋里,里面捏着那个证物袋。那天她回去做了针对性送检,化验的结果显示指骨的附着物上含有少量玉米的种皮,简一的方向是对的。她用这个结果偷偷向局里申请了支援,但却因为证据不足遭到了驳回。她擡头看了一下站在田边的简一,并不打算告诉他。
宋家的田地一共有十五亩除了玉米还套种不同的经济作物,警犬的效率并不高——这是方圆下的结论,她觉得没有组长高——这十几亩地查下来也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时间拖得越久,许文景就越有可能察觉,简一趁这个时间又去走访了不少宋家曾经的亲戚朋友,希望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一些关于许文景任何作案的动机或者是证据,但却因为时过境迁,又加上许文景後来的刻意交好,简一能拿到的有用的信息实在是太少。
没有案发时间,没有案发现场,只有一个疑似被害人,这些并不足以控制住许文景。
简一从镇上宋洁曾经的学校离开,准备找南锋汇合,他接到南锋的电话,许文景最近在打包一些车辆零件,不排除有要离开的可能性。他刚转出校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他面前站着一个马尾的高中女学生,穿着这个学校的校服背着书包,学校还没放学,看起来像是逃课出来的。
“你是简警官吗?”女生问道。
“有什麽事?”
“我叫宋文文,”女生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紧张,“宋洁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