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霄一身月白色衣袍,银白束腕,身形挺拔腰间悬剑,他不卑不亢拱手道:“回夫人,暂时没有,不过还需多查几日,也好还药宗一个清白。”
同他并肩而立的是一名高大男子,八尺有馀,一袭明黄色衣袍勾勒出鼓胀肌肉,腰间配着玉色蹀躞带,看上去威风凛凛,一开口却是一把温温润润的嗓子:“夫人莫急,我们也是按仙盟的指令行事,清者自清,待查完药宗境内,我们自会如实上报。”
此人正是器宗少宗主花兑泽。
听他提到“仙盟”,妇人,也就是药宗宗主嫡女白芷,冷冷哼了一声,“莫拿仙盟压我,若三日之内再查不出来,我药宗也不会容忍各位放肆!”
方凌霄:“三日时间即可,不过,有些事还需要夫人配合,比如,白落葵小姐可否出来一见?”
花兑泽:“对,当时丹枫城内闹了行尸,她也在场,其馀长老弟子我们都已经问完,可来这麽久,还没见到白小姐的影子?”
“小女驽钝,沾上麻烦事却处理不好,还惹来非议,一回宗便被我关了禁闭,二位既然想见……”
她擡手,示意身後弟子:“去把小姐擡来。”
堂下两人不解,何故用“擡”这个字。
等到四名弟子擡着步舆上来,两人看到舆上少女时,神色微变,这才懂了。
因为白落葵腰部以下俱是伤痕累累,即便看出特意换了一身新衣,但鲜红血水还是争先恐後顺着青衣冒出,淌下滴滴答答的血水,很快整个下半身血色一片,像浸泡在血水中一般。
可以想见白芷口中的“禁闭”不是那麽简单。
花兑泽看了看四周弟子,又看了看脸色苍白丶却忍痛跪坐起来的少女,终究还是不忍心,偷偷将一袭披风,就近塞到旁边的文京墨身上,顺手推了他一把。
文京墨不防,衆目睽睽之下就这麽趔趄站了出来,引来衆人目光。
文京墨:“……”
他幽怨瞥了一眼损友,手指暗暗比了个数。
花兑泽用眼神回应他。
文京墨舍财暗暗点头,然後将手上披风展开,上前一把盖在白落葵血肉模糊的下半身,然後迎着白芷冰冷的目光拱手道:“师妹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总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是京墨逾越了。”
白落葵脸色异常苍白,原本强撑出来的笑容,在看到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後,笑容真诚了许多,朝文京墨盈盈看去,她就知道,师兄心里是有他的。
文京墨察觉到视线,後背一僵,托损友的福,又被误会了。
不过白芷此举,他也确实看不上眼。
堂堂药宗,怎麽会连个止血丹药都没有?白芷就是故意将血痕累累的白落葵擡出来,给剑宗丶器宗两人看,显示出她已经严惩了弟子,如果两宗还揪着人不放,就是不讲情面了。
只是她一个母亲,却丝毫未考虑到女儿在大庭广衆下丢脸的自尊心,还真是大公无私呢。
文京墨掩去脸上冷笑,退步站了回去。
见到白落葵如此情况,方凌霄和花兑泽都不好多加询问,就只简单问了下当日情况,以及有何异常。
白落葵的供词同先前他们询问的弟子差别不大,只是在说到异常时,她却吐出了两个此前没有提到的名字:“……前玄阴门少主云栖鹤,鸿蒙书院门生司辰欢,两人跑来参加药宗大会,举止有异,我怀疑他们同行尸脱不了干系。”
文京墨一听,翻了翻白眼。
听到熟悉名字的方凌霄也是眼神一闪,然後点了点头,让白落葵先下去疗伤了。
这次聚会收效甚微,反而让白芷定下了三日期限,可行尸一事牵涉重大,又是药宗好不容易递上来的把柄,代表宗门而来的方凌霄和花兑泽两人私下商议,加快搜寻速度,两派弟子也陀螺似的,飞快在药宗上下搜检,细致程度差不多要将整个宗门翻个底朝天,却什麽都没发现。
陆蓬抱着剑,身上的剑宗弟子服饰格外醒目,他正搜查完了内门一座山峰,正想离开时,却听不远处一丛竹林後,传来隐隐人声。
“那落镜陵,当真如此可怕?”
“嘘,你小点声,这可是宗门禁地,要是被外人听到,可是要被夫人罚的!”那人说着身体抖了抖,像是极怕口中的“罚”。
另外一人是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单薄,脸颊瘦削,他压低声音好奇问:“这有什麽,不是说外人都不知道这落镜陵吗?好师兄,您在夫人身边轮值,见多识广,快跟我说说,要是真进了这陵墓,当真永世不得出去?”
那人被吹捧得飘飘然:“那自然,落镜陵可是专门镇压大奸大恶之人尸体的陵墓,阵法万千,变化莫测,更有秘银消解灵力,除非拿到掌门手中的地图,否则别说死人,就连化神期的大能进去,也是别想出来的。”
“既然没人能活着出来”,陆蓬听到那少年道,“那是不是往里面藏些什麽,也绝对没人知道?”
“哎哟我的天,你是找死是吗……”
陆蓬神色一肃,飞快离开。
齐阙对面前的弟子赔笑,掏了许多灵石孝敬,只是低头时,朝陆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距离约定期限的最後一日。
“落镜陵?你们是怎麽知道,不行,此乃我药宗禁地,绝不可能带你们去!”白芷一向的冷漠冰霜此刻化作怒火,怒视这两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
方凌霄丝毫不退:“如今药宗上下我们已全都查完,唯独剩这最後一处,夫人如此抗拒,很难不惹人联想。”
花兑泽打太极道:“话也不能这麽说,毕竟是宗门禁地,有所抗拒自然是可以理解的。这样吧,夫人,这最後一处我等境界不够,就先不查了,待回仙盟後如实禀报,待取得我们宗主首肯,再派出足以探查的大能前来落镜陵一观,如此才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