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东方礼头也不擡,手下动作不停,“肯定就在这一片埋着呢!”
韶容无奈扶额。
半个时辰过去,原本平整的後院已被挖得坑坑洼洼,却仍不见那坛传说中的梨花白。
月光下,东方礼的玄色龙袍沾满了泥土,发冠也有些歪斜。堂堂一国之君,此刻却像个执拗的少年,非要证明自己说过的话。
“要不……”韶容忍不住开口,“臣去取坛别的酒来?”
“不行!”东方礼猛地擡头,额上还沾着一点泥星子,“朕明明记得就是在这棵梨树下……”
话音未落,铲尖突然碰到一个硬物。东方礼眼睛一亮,急忙扒开泥土,果然露出一个青瓷酒坛。
“看!”他得意地举起酒坛,像个讨赏的孩子,“朕就说在这里。”
韶容怔怔地看着那个沾满泥土的酒坛,忽然想起当年在太学,东方礼也是这般,为了证明自己没偷吃他的枣泥糕,翻遍了整个书斋。
“是臣错了。”韶容轻笑,接过酒坛拍开泥封,顿时梨香四溢,“陛下记性真好。”
东方礼哼了一声,拂袖起身:“朕说过的话,从不作假。”
“那陛下说心悦臣的话……?”韶容凤眸微挑,眼尾染着几分醉意。
东方礼耳尖瞬间红得滴血,连带着脖颈都泛起薄红:“朕丶朕……”
话音未落,一只酒杯已抵在唇边。
韶容眉眼在月色下格外温柔,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醉人的软意:“皇上尝尝?五年陈酒,挺不错的。”
东方礼怔怔地接过酒杯,指尖不经意擦过韶容的手指,竟比杯中酒还要灼热几分。
他仰头一饮而尽,却不知是酒劲太猛,还是眼前人太醉人,竟觉得有些目眩。
两人并肩坐在亭中,共饮一坛梨花白。夜风拂过,吹落一树梨花,纷纷扬扬洒在二人肩头。
“要不同当年一样?”东方礼托腮看着对面人,眼中映着月色,“饮酒对诗。”
“陛下又觉得自己可以了?”韶容笑道,指尖轻点酒坛边缘,“这个游戏都玩了这麽多年,你什麽时候赢过?”
“你!”东方礼气得拍案而起,结果天生神力,反倒被石桌震得手掌生疼。
他面色憋得通红,却还要强撑帝王威仪。
韶容笑吟吟地看着他:“陛下,要不您去书房替臣取本《唐诗集》?”
这现成的台阶,不要白不要。
东方礼捂着手掌,步履匆匆地往书房走去。
韶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在边关时,烽火不知何时燃起,一刻也松懈不得。以至于他已六年多未曾饮酒,方才在宴上喝了几杯,这又饮了半坛梨花白……
“……”
韶容此刻想骂死东方礼。
那蠢货不知道往酒里加了多少酒酿,直呛嗓子。这半坛,怕是抵得上五坛正经梨花白的劲道。
待东方礼拿着《唐诗集》回来时,韶容已醉倒在云亭里。
“?”
东方礼走近,只见那人面色酡红地趴在石桌上,几缕青丝垂落在眉眼间,长睫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韶容?”
“阿容?”
“韶大都督?”
无人应答。
夜风携着韶容身上的熏香与酒气扑面而来。
鬼使神差地,东方礼擡手,轻轻将那几缕碎发别到他耳後。指尖顺着面颊滑下,划过挺直的鼻梁,最後停在那微张的唇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