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礼慢条斯理地拭过剑锋,擡眼:“爱卿要说什麽?”
四目相对。
许易歌喉结滚动,满腔豪言壮语在舌尖转了三转,最终化作一声气若游丝的:“臣……遵旨。”
硬气?
命都要没了还硬气个鬼!
“嗯。”帝王笑的春风和煦,广袖轻挥,“去吧,朕静候佳音。”
“……臣告退。”许易歌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殿外。
殿门合上的刹那,帝王面上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
前日与韶容对饮时,他去书房取《唐诗集》才猛然惊觉。
那泛黄的纸页间,还夹着他年少时写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心事。
偏生那夜他忙着照料醉酒的韶容,竟忘了将这本要命的诗集带走。
直到方才……
许易歌那句“大都督不喜男风”,倒叫他想起——那些不堪的笔墨,至今还躺在韶容的书架上。
帝王眸色渐沉。
堂堂九五之尊年少时的胡言乱语,若叫那人看了去……
岂非自取其辱?
殿外,许易歌一个踉跄,险些从石阶上滚下去。
陈桓正要上前搀扶,却见这位大将军突然顿住脚步。
而後——
“咚!咚!咚!”
许易歌擡脚对着汉白玉石阶就是三记狠跺,震得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陈桓端着拂尘的手僵在半空。
这位爷莫不是中了邪?
许易歌这才惊觉身侧还有人,馀光瞥见陈桓那张惊得能塞进鸡蛋的嘴,顿时耳根发烫。
“咳。”
他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端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本将军试试这石阶结不结实。”
说罢昂首阔步往阶下走去,只是那同手同脚的姿势……怎麽看怎麽怪。
丢人!
丢大人了!
他许易歌这辈子就没这麽丢人过!
“东方礼你个……”许易歌咬牙切齿地暗骂,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气音:“……混账东西!”
都怪东方礼那个(此处省略三百字优美的大虞话)。
还擦剑吓唬他?
有本事真刀真枪比划比划!
看他不把那个装模作样的皇帝打得……
“阿嚏!”
许易歌猛地打了个喷嚏,後颈突然一阵发凉。
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正对上殿内那道透过半开窗棂的凌厉目光。
许易歌瞬间挺直腰板,脚下生风,逃也似地窜向来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