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教过臣的……”他指尖灵巧地勾起东方礼搭在缰绳上的尾指,像缠绕一段柔韧的柳枝,“可不止这些。”
林中忽地静了下来,连风都凝滞。
“比如……”韶容俯身,青丝扫过帝王手背,“君子不夺人所好。”
“但陛下亲口说过……”他忽然收紧手指,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拉到唇边,“臣算不得君子。”
许易歌在一旁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
这厮竟敢当衆调戏龙颜!活该他相思成疾!活该他夜盗佩剑!活该他……
“再比如。”韶容恍若未觉,“陛下既说心悦于臣。”
“想来,臣就算想要那天上的星星,陛下也会……”
“韶丶容!”东方礼猛地抽回手。
韶容却已退开,笑得眉眼弯弯。
“臣就知道,陛下最疼我。”
东方礼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陛下小心!”
一支冷箭突然破空而来,擦着帝王玉冠飞过,深深钉入身後树干。
林间杀机骤现。
韶容笑意瞬间凝固,朱红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帝王马前。方才还缠绵悱恻的指尖,此刻正死死扣着三支白羽箭。
“西南方,三十步。”他嗓音冷得像淬了冰,“许易歌。”
许易歌早已挽弓搭箭,闻言箭如流星:“他娘的!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动手!”
两支箭在半空相撞,碎成齑粉。
六年的沙场并肩,让他们的配合早已炉火纯青。
亲卫们迅速结成铁桶阵,将帝王护在中央。
“陛下!”树梢上传来韶容清越的嗓音,“可要与臣比试一场?谁先拿下刺客首领……”
他逆光而立,红衣猎猎,挽弓的姿势宛如丹青墨卷。
“彩头随您定。”
东方礼仰头望去,那人站在万丈金光中,朱衣墨发,眉目如画,美得惊心动魄。
“好!”他听见自己毫不犹豫的应答。
“陛下三思!”亲卫统领急得额头冒汗。
帝王却已抽箭搭弦,唇角微扬。
“朕心里有数。”
韶容望着那道疾驰的身影,唇边不自觉漾起温柔笑意。几个吐息间,他早已摸清敌情,东南十七,西南十三,另有三人气息紊乱。
这等杂鱼,他与许易歌闭着眼都能料理。
他足尖轻点枝头,红衣在林间划出道道残影。这般踏雪无痕的轻功,便是称作“翩若惊鸿”也不为过。
韶容故意留了几处破绽,只为看那人策马挽弓时,眉宇间久违的飞扬神采。
“嗖——”
东方礼的第三支箭正中刺客咽喉。多年未临战阵,此刻竟觉血脉偾张,连指尖都微微发烫。
许易歌的剑光如银蛇吐信,每一记割喉都精准优雅。甩落剑锋血珠时,他瞥了眼韶容的方向,有这人在,陛下安危自不必忧心。
该去办正事了。
有些事不必韶容明说,正如当年在边关,他一个眼神许易歌便知该守隘口还是断後路。
翻身上马,长剑归鞘。
封锁猎场。
瓮中捉鼈。
好戏开场。
马蹄声远去时,东方礼正射落第五个刺客。帝王常年批阅奏折的指节因用力而勒出了红痕,眼底却燃着久违的战意。
韶容故意放慢身形,让最後一名刺客“侥幸”逃向帝王方向。
既然陛下难得尽兴,不妨再添把火。
那名“侥幸”逃脱的刺客踉跄着扑向帝王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