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
是药碗触碰食案发出的声响,柏萧鹤冷着一张脸,长腿迈开步伐,将新熬好的药端了回来,旁边配上了一小碟蜜饯。
秦祉盯着柏萧鹤的双眼,但对方一味垂眸,将药递到她嘴边:“喝了。”
她觉得有些好笑,也没有伸手,就那麽顺着柏萧鹤举起的手,低头抿了一口,柏萧鹤眉毛一挑,将手擡高了些,药碗遮住小半张脸,看不清秦祉的表情,但估摸着她不太喜欢这味道,微微仰头想要避开。
“别躲。”柏萧鹤擡手固住她的脑袋,硬是将最後一口喂了下去,在秦祉蹙眉前塞了口酸甜的蜜饯,抵消了小半苦涩。
然後继续沉默冷脸地收拾食案,出去了。
秦祉叹了口气:“这三天。。。很严重?”
“你指什麽?”张舒看她,明知故问。
得了,一下得罪俩。
“事出有因,你明白的吧,如果我不出城,死的人会更多。”
半响,张舒也无奈的叹气:“高烧不退,命悬一线。”
“这回至少一个月,不能动。”张舒蹙眉警告,这人要是不看着,保不齐又跟之前一样,伤势没好就往外窜,拦都拦不住。
“明白明白。”
“再有下次,未必救的回来。”
“嗯嗯知。。。啊?”
“我去配药,你们有话现在说。”张舒回首看向门外的身影,“一会儿,要休息。”
“他们没什麽需要说的。”虞仓寅微微颔首笑道,将问讯敢来的衆人挡在身後,“我替言贺向主公提一句,晋赭一切安好,主公养伤就是,一切自有我们处理,不必挂怀。”
“别耽误了她休息,是吧各位?”他笑着,和张舒一起将房门关上了,阻挡了那些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世界突然一下子清净了。
秦祉後知後觉,摸了摸肚子,空腹饥饿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门口发出了点声响,她偏头望去,这位“冷着脸的男人”又回来了,手上端着的是。。。。。。
粥!
她坐在那里,看着人忙前忙後,最後侧身坐在她身侧,大概是为了方便,也不需要打仗,他穿了身文士常服,儒雅的穿着与凌厉的气质交织,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直到他吹了吹,再度递至秦祉嘴边时,二人同时开口:“张嘴。”
“哈哈哈哈。。。”秦祉猜到了,这人定是憋着气,无非也就是气她,所以故意压着火呢,原本话就不多,眼下更是少到了极致,这样就更好猜他会说什麽。
果不其然,柏萧鹤一顿,瞪了她一眼,笑的秦祉止不住,将头偏了过去,“不行,伤口抻到了哈哈哈。。。”
“好笑吗?”
秦祉深吸了口气,忍了回去,她凑近看他,哄道:“药都吃了,还生气啊?”
柏萧鹤眉心紧锁,漆黑如墨的双眸盯着她,没说话。
秦祉伸手去拉他,这人手指纤长,但常年习武,并不柔软光滑,反而有些粗粝,她歪着头,懒散地笑着:“怎麽办呀,我们柏将军不理我了?”
柏萧鹤闭了闭眼:“没有生气。”
“是没有生气,还是没有生我的气?”
“有区别吗?”
秦祉有些疲倦,她靠了靠凭肘,轻声说:“有啊,没有生我的气,心里就还是有气的,偏偏不想和我说话,气自己?”
柏萧鹤将木匕舀了粥喂给她,语气平静,声音疏淡:“这次是闻人郎自傲自负,只带了骑兵,葛辞恙他们来的及时,才所幸没有。。。。。。那下一次呢?”
他幽深的眸子中情绪复杂,秦祉自知理亏,猜到这也是他生气的原因。
因为明白她不得不出城的苦衷,所以生气,又因为不知道该气谁,所幸就不想说话了,免得误伤波及旁人。
“那就只能希望下一次,能够策无遗算……”秦祉没有正面回答,因为这天下并不太平,柏萧鹤问的认真,她也只是搪塞着,谁知就像猜到了她想要说什麽,这人猛地倾身,用力咬在了秦祉唇上,顷刻间将人笼罩在身下。
整整三日,伤口引发的温热持续了整整三日,这寝室内每天里出外进,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但这人睡得倒安稳,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不是她一样。
秦祉擡手推了推他,却被反手压了下去,一遍遍叫着她:“殿下丶殿下……”
“你可真是……”
对上那双染上情欲的眼,逐渐的和城楼下赤甲骑装的男人重合。
延川城西外大军压境,战旗遮阴蔽日,绵延数里。
城门上,秦祉一一扫过,最後化为一句轻笑自嘲:“柏将军才当真是。。。。。。策无遗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