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她和晋赭王殿下在一起,不会有事,你别再说话了留点力气。”凌云扛着人,忽然一道马蹄声伴随纷杂的脚步从後方赶来,她当机立断,拖着人侧身躲到树後,一只手捂住臧琢,屏气凝神。
馀光扫到臧琢惨白的面色,又猛地将手撒开了,凌云左右瞧了瞧,没憋死吧?
这一看倒是让她吸了口凉气,这人即便狼狈至此,却也美的惊心动魄。
“别躲了,出来吧。”
凌云心跳如鼓,手狠狠握住了剑柄,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些人,被发现了?看着倒不像是村民的打扮,更像是什麽王公贵胄的车马侍从,会是谁?
车帘被一只手掀起,隐约露出靛蓝氅衣和一只白玉鱼纹戒:“去,将人请上来。”
侍卫刚要靠近,凌云直接暴起拔剑相向,眼神狠厉令人下意识退避三尺:“这位淑女,我家少府丞只是想邀您二位一同。。。。。。”
“不需要。”凌云警惕道。
“废话那麽多。”马车上的人再度幽幽开口,“不听话就绑上来,没时间陪她在这耗着。”
“大胆!我乃晋赭王麾下,朔昭阁监野校尉崔颉妙,谁敢放肆,一律以谋逆亲王之罪,当斩!”
“骗谁呢。”这人似乎觉得有趣,竟笑出了声,“说谎是会受到惩罚的。”
“小孩,你这算不算冒名顶替朝廷官员啊?”
这人认识她?还是认识的是颉妙姐姐?
等凌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压到了马车,从地窖一路奔波,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而在擡头撞上这张脸时,凌云悬起来的那颗心终于停了。
是兰干当年那位簿曹从事,张珏。
臧琢双手撑着狐皮绒垫,被马车上暖炉的热浪一裹,好歹恢复了些神志,他这才擡头看向张珏:“张少府丞,你只管抓我去向司空复命,放过不相干的人。”
“不行,我必须护你回晋赭!”
上演苦命鸳鸯呢?
张珏懒得搭理这俩小孩,也不多说,只放下帘子,闭眼道:“啓程。”
马车压过树丛泥地,留下一道车辙,林间雾气顺草叶凝集,最终缓缓滑过,“吧嗒”一声坠下,数着水滴的声音,抱着秦祉肩膀的周盛微微睁开眼:“第三天咯,殿下。”
“乌——”
号角呜咽,沉而缓,如连绵山脉,浩荡无穷,身着乌色祭袍的村民赤脚踩在泥地,头顶草冠,复戴傩面,围绕着高大的祭台,和那精雕细琢的青铜鼎便,随着咒语和乐器声,缓缓起舞。
其下近百人,男女老少,无不虔诚地匍匐在地,在此等庄严隆重的仪式下,崔老立于人前,祭水向四方洒奠,高声呼道:“燕安二十七年孟春初七。。。。。。”
无非就惯是那一套说词,颂天地,叙吉星,驱秽魂,顶灾祸,抛过失,最後再述私心,表达一下村子的虔诚之心,“愿天地无灾丶海清河晏,家乡富饶丶族人安康……”,秦祉冷眼瞧着,未几嗤笑一声。
差不多到时间了,几人用竹制的笼子将秦祉和周盛一步步擡到高地,居高临下时,满地下跪的村民便更觉讥讽,梌州上下为国为民丶殚精竭虑的人,战死沙场丶马革裹尸的人,都在此刻这群人的眼中化为了天意如此。
崔老缓缓行至秦祉面前,火光映射下,那双眼真的仿佛幻化为一只恶鬼:“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老夫就让你明白,什麽叫你之大凶,我之大吉。”
秦祉闻言突然笑了一下,漆黑的瞳孔被映出一团火色:“大凶啊,你确定?”
“垂死挣扎。”崔老冷笑着将人一把从笼中拽了出来,喝下酒後,喷洒在屠刀之上,点燃烈火,将秦祉逼退到青铜鼎上,其下祭祀坑中,密密麻麻地全部都是人骨累积,至少有百具,他高举屠刀大喊,“天命佑我!在此间。。。。。。啊!”
“此你爹。”秦祉面无表情的避身一躲,一脚将人踹飞,崔老一把身子骨跟甘蔗似的,差点没让她踹散架,一头栽进祭坛里起都起不来。
“崔老!崔老!”
“疯了,这是大不敬!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这简直是。。。。。。”
“简直放肆!”秦祉又是一脚,想要直接将那青铜鼎掀翻,未果,靠!太沉了,疼得她差点面容扭曲。
“哎?”周盛一抖,没事吧……脚?
忍住了,面子要有!
“普天之下丶莫非王土;率土之滨丶莫非王臣。”秦祉回身将竹笼连同祭台上的瓶瓶罐罐横扫下村民身上,一时间无人胆敢上前,“在我梌州界内,也岂容尔等烧杀掠夺丶无恶不作,跋扈恣睢丶为所欲为!”
久居高位,即便不想不愿,但骨子里透出那股藐视万物的气场只需一个眼神就体现的淋漓尽致,瓷器瓦罐碎了满地,犹如泰山压顶,跪在前端的村民甚至连头都不敢擡,忍不住的发抖,那个场景,是神对人,君对臣才会出现的,极度的惧怕和压迫。
你们在怕什麽!
他不过就一个人而已,放几句狠话有什麽值得害怕的!
“你们在干什麽,还不抓住他,惹怒神明岂是我们承担得起的!”
“抓住他,杀了他,拿他祭祀!”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平静的声音犹如雷鸣炸响,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
本…王?
“你们怕什麽?”崔老从祭坛里爬出来,捂着後腰,满眼都是杀意,“就算他是晋赭王又如何?”
“谁会知道堂堂晋赭王能死在我们的村子里,这等王侯用来祭祀,我们村怕是往後百年都会无病无灾……”
“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