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祉可以说是功成身退,悄无声息地从这里退了出去,而离开前,林百毓却突然要去幡趾拜访百里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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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急着回晋赭吗?”司昀坐在水池边,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冰面,“陶卓病逝,柏萧鹤连夺十几城,陶祺估摸着都要急死了。”
“先等等吧,如今蜀州不安分,楚旻那边总要见一面。”
身後小厮匆忙来请,俯身道:“殿下,蜀州牧到了。”
幡趾郡,州牧府。
厅堂内,珠帘随风轻晃,送来一缕沉香,楚旻着一身青金石色刺绣对襟,面容冷淡,眸光幽深,薄唇轻抿,见人来只略微俯身颔首:“好。”
好?
“咳,好像之前和韩阁行动的兄弟有人说,这个蜀州牧不太喜欢说话。”司昀回忆了一下,说,“真好奇他们当时是怎麽沟通的。”
“蜀州牧,久仰。”秦祉照常寒暄了一句,然後对方:“嗯。”
秦祉:“……?”这是不喜欢说话吗,看起来更像不习惯说话,还是人吧?
“陈为死讯想必州牧已经听说过,乌黔屯兵各自散离,一部分回了域陵陈氏,还有一部分被策反,投奔了襄州。”
“陈氏如今争权,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别的,但蜀州盐铁富足,又靠近徐港,今日无人争夺,有朝一日也必沦为战场,不止州牧可有何打算?”
楚旻这人冷脸寡言,却有着一双和气质截然不同的深邃眉眼,朝着某个方向盯过去时,有一种抽丝剥茧般洞察。
他听到秦祉的话,有了些许反应,嘴角勉强扯了一下:“懂了。”
“他懂了,殿下?”司昀狐疑。
秦祉叹气:……我不懂啊。
楚旻递给侍从一个眼神,竹简就这样呈到秦祉面前,上面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匡扶燕室”。
“有州牧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秦祉抱手道。
与此同时,太守府内。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你也会下手吗?”岁月终究在他脸上留下了点点痕迹,陈为消息传至幡趾时,一瞬间,百里政好像苍老了许多。
林百毓端坐在他面前,许久後轻声说:“不知道……”
“或许吧。”
良久的沉默後,只剩下一声道不明情绪的叹息,百里政缓缓闭上了眼:“当年学宫里的那些学生,有谁不是人中龙凤,正逢少年时,把酒言欢,相逢意气,却不料终究世事无常,如今各自为营,怕是少不了,也躲不开同窗相残的命运了……”
“但无论如何,身为师者,唯有一点希望你记住。”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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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过,带来一股初夏的热气,裹挟这馥郁花香,流水滔滔不绝,清凉透彻,河岸边望去,肥美的鱼清晰可见。
朔昭阁内仍是一片欢声笑语,关和捧着高高一沓公务文书,进门的一瞬间险些没让人赶出去。
“这就多少有点没意思了啊,大家原本待的好好的,你这是要做什麽?”韩晟坐在窗沿,歪着头笑道,“累积的也太多了点吧?”
“前几日接二连三的休沐,这下人齐了还不赶紧将阁里琐碎的事都处理干净。”
“难啊……”韩晟一跃而下,随手翻开一本,“听说阁主不是快回来了吗?”
自书案擡头的贾文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是啊,她要回来了,你要是将公务齐齐放好了跟她汇报,咱们倒也是能开了眼了。”
“开什麽眼?”
“他能……”贾文勰手指从韩晟身上移开竖起,朝天一指,“这样的,烟花一样,美的很。”
“回来了,回来了!”突然书房木门被破开,凌云兴致勃勃地冲了进来,“殿下回来了!”
韩晟下意识後退半步,被虞仓寅挡了一下,後者温和一笑:“没关系,还能救你一命。”
“什麽?”
“殿下会很忙,大概没功夫搭理你。”
“因为洛书教的教主陈岁,要在晋州称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