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楚旻战败而逃,蜀州失守。”沈度慢条斯理道,“但无论周令丶周和亦或是殿下,都不可能放任蜀州的争夺权。”
“眼下时节,徐行刚占据蜀州,势力不稳,其下中原三姓的态度并不明确,正是趁机动手的最佳时机,而贾文勰身受殿下器重,他亲自动身,证明殿下有意蜀州。”
“只是……”沈度忽地一笑,笑容潋滟,“殿下如果真有意蜀州,跑来端寿做什麽?”
“总不能真是为了柏萧鹤升任沧州牧一事,争这端寿吧?”
“哎,这话说的,看不起我们沧州的端寿呢这是?好歹毗邻劭关,”熟悉的嗓音自窗外飘来,这人利落的翻身,以一种极其干净漂亮的姿势落地,恰巧单膝跪在秦祉面前,他笑着扬起脸,露出了年轻气盛的脸,“沧州中郎将,浮生,见过殿下。”
升了啊。
“自殿下传了信,我们家将军就派我提前来端寿候着了。”浮生将佩剑摘下,端坐道,“亏的端寿见过我的人不多,这要是换了谢祈安来,指不定闹出多少事来。”
沈度单手揉着太阳穴,目光却若有若无的自秦祉与浮生面容上扫去,似在观察。
浮生察觉到了这道视线,却并未多言,只说:“殿下的意思将军已然明白,末将特来亲自通传,殿下只管准备着,三日後,兵马如约而至,抵达端寿。”
浮生说着,又从衣襟内掏啊掏,掏出一张信纸,递给秦祉:“这个是将军托我给您的,说是密件,只许殿下一人过目。”
秦祉捏着信纸,在浮生肃然的表情下以为是什麽要紧的情报,她一本正经的缓缓展开,只见上面笔墨飞溅,线条勾勒,起势磅礴大气,洋洋洒洒的……画了一幅歪八扭七的大作。
秦祉:“?”
看得出来画作的主人已经用尽毕生功力,但……
实话说,看不懂。
秦祉盯着看了半天,直至眉目微蹙,浮生这才困惑地开了口:“殿下,很难理解吗?”
秦祉大笔一挥,浮生没有细看,只知道她写了一笔就收了手,而後面无表情的将信纸折回去,还给了浮生。
哦,还有回信!
浮生替柏萧鹤小小的高兴了一下,原封不动的又藏回了衣襟,心道,看来也不枉他们家将军半夜点灯熬夜的。
只可惜浮生没有看到秦祉那一笔究竟写的是什麽,不然要不要拿给柏萧鹤还得好一通琢磨纠结。
“柏将军知晓殿下前往端寿一事,又特意配合着演这一出……做戏也要有看客。”浮生趁夜离开,沈度这才开口,“只是这一局,看客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秦祉与柏萧鹤的开战,无异于告知天下,她晋赭王的执念只在沧州沄江关隘之争,对于蜀州,实乃有心无力。
但若如此,贾文勰前往蜀州的意味可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在外人眼中,秦祉虽欲兼得鱼和熊掌,但重心终究偏移沧州,而实际上,端寿这一场戏……是为贾文勰的行动当幌子的?
实在是懒得动脑了。
沈度疲倦的捏了捏眉心,叹道:“头痛。”
翌日。
太守府内,陶祺终于见到了秦祉,只是这股後盾带来的兴奋还没来得及感受,就被兜头扣了一身冷水,惊的他险些从席间蹦起来:
“什麽,三日後?端寿兵力全加起来也抵不过他柏萧鹤的策锋营,更何况殿下此次前来并未带多少兵马,我们如何和他战啊?”
陆绥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将人钉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笑道:“陶太守,放宽心。”
“有殿下在,你怕什麽?”
陶祺下意识回首看向主位,晋赭王处变不惊,连馀光都不曾分他几许,略一垂着眸,翻阅端寿各地舆图与兵力情况。
花纹繁复的黄金袍衫衬着人高高在上,她将卷轴放在木案,发出轻微声响,却足以让屋内归于平静。
陶祺屏住呼吸,那双眼犹如深潭,叫人摸不清秉性脾气,他只觉得可怕,分明几年前见过的,可如今举手投足间都让他忍不住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