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邧?周和?还是徐行呢?”
秦祉言简意赅道:“端寿城内有内奸。”
“是谁?”解祈安忽地坐直身子,“或者说,是谁的人?”
秦祉缓缓吐出两个字:“徐行。”
“双方开战,你认为此人会传信徐行。”谢祈安若有所思,“而晋赭王精力分散,蜀州就会安心许多。”
秦祉微微一笑,并未多言,解祈安却琢磨出一丝不对味来:“不对吧殿下。”
“蜀州要是真心不管,便没必要请贾文勰前去了。”他缓缓道,“只可能是双方互为幌子……既不是争蜀州,也不是战端寿。”
“而是……殷州。”
“啪。”
黑子落,白子成了死局。
张陏意味深长的盯着局面,将手中的黑子扔进棋笥,长袖露出半截腕骨,内里金腕钏若隐若现。
“殷州?”许文棹端坐对侧,望着棋局无奈收手,正眼看向张陏道,“殷州会如何,你认为无论楚霁还是贾文勰都只是幌子,她的目的是殷州?”
张陏将棋局扫落,重新于棋盘上落下几子,说:“她不会放弃蜀州。”
“而周邧也曾亲自见过柏萧鹤,若说这一会面与此次蜀州之争毫无瓜葛,绝无可能。”他略掀起眼帘,桃花似的眸含着潋滟笑意,“如果要争蜀州,就必然使得徐氏大军撤离,唯有背後叛乱,是最直接了当的法子。”
“你猜,殷州这边,晋赭王会闹出什麽样的乱子来?”在许文棹的沉思下,张陏收了笑,说,“命屯骑校尉丶长水校尉率兵驻守都邑西面待命,一旦殷州有动静,即刻支援回禀。”
“尚书令,端寿传来情报,声称柏萧鹤派解祈安与晋赭王楚霁谈判未果,出言不逊致使双方剑拔弩张,晋赭王立誓与柏萧鹤为敌,于是派人诛杀了解祈安,而今柏萧鹤已率大军逼近,欲意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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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的确失败了,解祈安端的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对端寿简直堪称狮子大开口,经商丶关税丶白盐丶铁器……上下里外通通扒了一层油水,气的端寿各文官忍不住开口大骂,一时间整个议事厅人仰马翻。
解祈安仅凭一人之力舌战群儒,然後成功被一个琉璃盏砸中脑袋,顿时眼前一黑,局面越发不可控起来。
“你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凡事也要有个限度,你那些条件堪比土匪强盗,我们端寿凭什麽要答应!”
解祈安单手捂着额角,眉眼傲气:“凭什麽?就凭我沧州大军兵临城下,你也可以不同意,但希望诸位能在铁骑之下仍然保持着这股清高自傲的态度。”
“贪心不足蛇吞象啊解祈安,你这和站在别人头上拉屎有什麽区别!”
“说话别这麽难听。”解祈安莞尔一笑,“在下也说了,只要同意,可保你端寿上下百姓安稳,策锋营不会让血溅这座城池一分一毫。”
“你他爹的放屁!什麽好处都让你们得了,你们当然他口口的乐意了,我口你口口,你这个口口的……”
越骂越难听了,秦祉端着茶盏往後退了一些。
但仍有人气不过,甚至偷摸从外面端了盆水企图扣到解祈安身上,天寒地冻的,那水冰的很,解祈安惊的後退一步,擡手一拦转身避开,官员手上不稳,竟直勾勾冲着反方向去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淋了陆衎一头。
“哗啦”一声。
议事厅终于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锁定在陆衎湿透的面容上,水滴顺着脸庞滑落,冷的苍白,他面无表情的接过陆绥递来的手帕,将眼睛上的水擦干,这才“我见犹怜”的擡起眸:“你。。。。。。”
“对丶对不起!长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是解祈安突然动手,我没拿住丶没拿住。。。。。。”
解祈安抱臂站在一旁冷笑:“还怨到我头上了,不然呢,我站在原地等着你泼过来吗?”
“你!口口口……”
“别再吵了!”陶祺坐不住出声制止了这一场闹剧,“解先生,恕我直言,你的那些要求端寿实在难以答应,双方交战死伤难以避免,我想诸位都不愿见到此等景象,不如条件不要那麽苛刻。。。。。。”
“在下能亲自站在这里,已经很给端寿面子了。”解祈安转头看他,“能让端寿多存活这麽多年,已经是柏州牧的宽容,好日子过多了,你们是不是有些。。。。。。”
“得陇望蜀丶贪得无厌了?”
陶祺被怼,气的双手握拳,秦祉无声地看着,忽然有了动作,微微伸手将茶盏放回原位。
瓷器与木案发出的丁点声音,准确无误的钻入解祈安的耳朵,後者像是才留心到秦祉一般,终于将矛头调转:“哦对了,晋赭亲王殿下。”
“您虽亲临端寿,似乎有意与柏州牧起争执,可看这诚意,好似也不像表现出的那样多啊。”解祈安继续保持着斗鸡的昂扬气势,无差别攻击道,“恕在下直言,如果当真不愿让步,不如做好等。。。。。”
他略微一顿,继续说:“的准备,在下无意多言,告退。”
“还是先暂且留步吧。”沈度的声音悠悠传来,“既然谈不拢,又定要战,此人想必也没有留的必要了。”
“不,等等,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我们如果杀了他,柏萧鹤就一定不会放过端寿了!”陶祺语速飞快,声音发抖,满脸不可思议的摇头。
沈度却不看对方,只略侧目,询问秦祉的意思:“此人言语讥讽端寿官员,又对殿下出言不逊,实乃可恶,即便今日不杀,可他解祈安如今身为柏萧鹤麾下谋士,名声显赫,来日定是我军对抗柏萧鹤的一大隐患。”
解祈安:“……”挺好的,加戏也不通知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