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枭只是擡起手淡淡看了眼,没有叫疼,也没有让家里的佣人来帮忙处理。
他只是又独自走回房间,站在卫生间洗脸池旁的小板凳上,把滴血的小手放在流水下冲了会。
在伤口碰到水的那一瞬确实有点疼,他还往後缩了下。
可是冲着冲着,随着红色的水流慢慢变清时,伤口好像没那麽疼了,而且也没那麽刺眼了。
当晚。
贺沉枭躺在床上很久都睡不着,他想起父亲那会的话,想着叫他去死的模样。
半夜,他一个人赤着脚,来到三楼屋顶那个大露台。
但因为他的个子不够,又只能将旁边的休闲椅,一点点拖到露台护栏边上。
最後,贺沉枭踩着椅子,爬上了大理石的护栏顶部。
当还带着些肉肉的脚心踩到护栏上时,脚底的冰凉和夜晚的冷风,让他小小的身子有些颤抖起来。
贺沉枭稍稍低头往下看了眼,感觉挺还高的。
“从这跳下去,应该可以死掉吧?”五岁孩子站在高处,喃喃发出对未知[死亡]二字的理解。
因为电视上,好像有人就是这样死掉的。
可就在刚刚迈出那只小脚时,贺沉枭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死後如果见到了妈妈,对方会不会也不愿意看见这个害死她的自己?
可是他现在五岁还不会挣钱,如果变成了鬼,到地府後只有他一个人,又该怎麽生活呢?
赤裸的小肉脚最後还是收回站好,贺沉枭又慢慢蹲下,坐在了还算宽的护栏顶上,将两只腿垂在外侧。
他擡头看向深蓝的天空上那些点点繁星,不知道在想什麽。
只是很久之後,像是对自己轻轻说了句:“等我再长大点,可以挣钱的时候吧。”
*
可是後来。
贺沉枭还是没等到再长大点的那一刻,却先等到父亲跟爷爷正式决裂的消息。
那天他记得很清楚。
五月天的燕京阳光明媚,玉山别墅前的庭院里草地茵茵。
平时很少出现的爷爷贺景山,突然带了很多很多他不认识的大人,开了十几辆车来到这。
贺沉枭被佣人慌忙送到房间,但很快他就又悄悄打开房门。
镂空起居室上空旁二楼走道处,中间有个近两米多高的古董瓷瓶,正好可以遮挡小男孩点点大的身子。
这时,只听楼下父亲冷硬的声音传来。
“我已经辞去集团总裁身份,也已联系媒体正式做出净身出户的声明。”
“反正现在继承人已经有了,你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
随即而来,不知道是什麽被摔碎的声音。
贺沉枭又听到了爷爷的说话声。
“你为了个死人不要集团,不要你父亲,甚至也不要这个家!那沉枭呢?你怎麽会狠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暗影里,靠着古董小小身影又往前贴近了些,听到了父亲一句冷冰冰的回答。
“呵,儿子?我从头至尾可都没想过要他这个儿子!他不过就是你和你们这群冷血重利的商人,拿我妻子的命换来的一颗棋子罢了!”
*
“啪!”
随着一记重重巴掌声传来,躲在瓷瓶後的小男孩抱起双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