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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月上（第2页）

方承襄看着手里的一张诗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那便是李老太爷孙子所写的“诗句”，歪七扭八，这笔迹连个上过私塾三月的小儿都比不上些许吧！

他一扬手便把那诗笺扔在李老太爷面前。

李老太爷手里的拐杖“咚”的一声杵在青砖上，方承襄见得那原本稳如泰山的拐杖杖杆都发抖起来了。

“您猜後面怎麽着？礼部王大人翻检考卷才发现，令孙乡试墨卷上的字迹……与考场门吏记录的廪保画押笔迹，倒有八分相似呢。”

方承襄见得时机已然成熟，整个人把身子压了过去，弯腰贴近了李老太爷的身躯，声音愈发寒冷。

“老太爷可记得前朝万历年的徐家案？不过买了篇程文，结果徐氏满门男丁枭首示衆，女眷充入教坊司。如今令孙可是直接调换试卷……

您猜，刑部地牢里那个枪手还撑的住几日不画押呢？令孙也没您坚毅聪明，到时候进的刑部……”

方承襄没把话儿说完，故意留了个尾巴，有时候不说完的话会比说完的话更有杀伤力。

李老太爷撑不住了，手里的拐杖“咚”的从手里掉了下去。

他嘴唇惨白，哆哆嗦嗦的开口道。

“大……大人，老夫丶老夫如是认罪，能丶能保住老夫孙儿麽……”

说实话，李老太爷是不想认的，但他清楚自己的孙子，这小子自小草包，说话没人教都说不清楚，进的刑部怕是用不了一天，半个小时就招了，他自己死不要紧，可他这根独苗可万万不能断啊，这是他在人间唯一的香火，活着的唯一念想了！

“呵，终于肯开口了麽？”

方承襄见得坐了下来，厉声喝了一句，然後语气再次放缓，他唤来身边的小吏取来纸笔，才接着说道。

“那便看你态度了。你若老老实实交代，放心本官也不会冤枉你，会将罪证交于大理寺再审核，鉴于你态度良好的话，罪行减轻，说不定能从夷族改成全族收没家産，流放三千里。

如是你不配合……呵，就算这堆罪状拿不下你，你家科举舞弊的事情，一样下场，本官可没有吹嘘！”

“我认！我认！”

老谋深算的李老太爷不禁垂泪，心里悔恨不已，自己太过溺爱没有约束子孙，反而留下这麽大的祸患来。

——

薛娘子一人独在静室坐着，她有些惶恐的绞着手绢，不安的看着周围。

这静室虽小，倒也明亮干净，摆着简单的茶案凳几，上面摆着一炉檀香，看起来也不想是什麽拘役人的地儿……不知道长公主把她请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麽。

她又等了半晌，见的一旁的窗户已经蒙蒙亮了，才听见门扉轻轻推开的声音。

“久等了。”

一个清亮温婉的女声响起，薛娘子循声望去，总算是看着穿着一身绛红色宫装的沈知微雍荣的走了进来。

沈知微向着薛娘子点点，然後轻轻提起裙摆坐到薛娘子的对面去。

“薛掌柜的方案我们看过了……”

薛娘子听的这话，嗓子眼都绷紧了，莫非……莫非那丶那盐引这天大的好事真会降到自己头上？

薛娘子这麽思量着，她自己其实都有些不信，虽然比起其他中小商家她算是最合理的价格，让利空间和成本都调配的很好，毕竟那可是她和账房拨着银珠儿算盘一笔一笔的敲定的。

……但她也知道和其他三个大富商比，她反而是最劣势的，因为她实在出不起那麽高的标价，也拢不过那麽多的利来。

可是丶可是……万一呢？

“你是最合理的，不过……”

沈知微看着薛娘子的眼睛，顿了顿，然後勾着尾音诱着说道。

“不过什麽公主但说无妨，小女子能做主的都会尽力配合的！”

薛娘子一听，欣喜立刻冲上了脑袋，她“噌”的站起，全然不顾自己的端庄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