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却出奇的冷静,她淡淡开口道。
“他活着的时候,就说过,得胜归来与我再议亲事,答不答应随我自己……
可这大笨……可他得胜了,还没回来,但这亲事我丶我……愿……”
沈知微说道这里,好不容易收回的情绪,却再度哽噎。
她有些说不下去,这还是在朝堂丶还是在天下万民眼前,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流下一滴泪滴。
可,情难自己啊!
这般骄傲的人,却也……
“殿下!”
忽听的一老臣哭将从朝臣里扑了出来。
那是萧景珩的父亲萧老元帅,他顾不得体面一把抓紧沈知微的长裙掩面而泣。
他只有萧景珩一个儿子,萧景珩已逝,沈知微却愿以未亡人的身份为萧景珩守灵,此般真情,他感动不已,半晌後他才哆哆嗦嗦哭喊道。
“殿下原为犬子守灵,萧家感动五内,以後玄甲军但听殿下吩咐,刀山……呜呜呜……”
老元帅越哭越厉,差点晕倒,还好宫人机灵将他扶了出去。
否则,这接尘台上又要上演一场闹剧了。
是夜。
万籁俱寂。
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泻在萧景珩的灵堂里。
沈知微身着素缟,手指慢慢顺着冰棺一点一点的抚了过去。
她屏退衆人,整个灵堂只留了几盏灯火,待到连最後一个下人都走的听不见声音的时候。
她才忽然趴在萧景珩的冰棺上,嗤嗤的笑了起来。
“今天……白天,我与父皇说要为你守灵,然後你爹哭的难以自己,说着什麽玄甲军以後要为我赴汤蹈火,呵呵,我是不是很坏!
就算……就算……再伤心,我也丶我也还在收买人心!
呵呵哼哼呜呜……”
她明明在笑,可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
然後忽然,她端起一旁的果盘猛地向萧景珩的冰棺砸了过去。
“你起来啊!起来啊!
前世你不是说我蛇蝎心肠,牝鸡司晨麽?
今时今日,我一样蛇蝎心肠,还蛊惑人心,让群臣百官都推举我为储君!你怎麽不起来和我斗,骂我了呢!
你起来啊!混蛋!”
她越骂越火,饶是把肚子里所有脏话全骂了个干净。
但,毕竟出身皇家,这脏话储备量实在不行,还没一盏茶的功夫。
沈知微尽骂道无话可说,她只能眼睁睁的站定,呆呆的往冰棺里看去。
萧景珩的面目冻得发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冻的发乌,但终究依旧是一动不动去。
沈知微见的,她忽地又扑了上去,抱着冰棺开始大哭起来。
至悲至痛,便是如此,愁思百转千回,就算再欺骗自己,终究还是伤心。她哭的累了,慢慢丶慢慢抱着萧景珩的冰棺睡了过去。
睡至半夜,许是夜凉,风起,沈知微慢慢张开眼睛。
只觉眼前烟气寥寥,似不在人间一般。
……自己这是睡糊涂了麽……这是……
沈知微缓缓起身,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xue往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