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河!”
离荧惑想了很多反驳的词,最後又一个个咽了回去,气急败坏的他钻进了白玉京的袖口里。
“离荧惑,你是小孩吗?”
离荧惑冷哼一声,从袖口处探出一个头,“闻星河,你就是羡慕。”
就在下人不知所措,以为这两人要将城主府掀了时,白玉京终于将最後一块桃花酥咽了下去,然後把碟子放回了食盒里。
这动作让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人话音一顿。
白玉京伸了个懒腰,他看着哆哆嗦嗦的下人,颇有闲心的开口安慰,“别怕,小孩子拌嘴而已。”
下人:“???”
下人眼神诡异,闻星河被他们看的耳朵都红了,拉着白玉京转头就走。
离荧惑倒不觉得有什麽,他没少被解清池说过小孩脾气。
只是闻星河走得太快了,翻飞的衣袖呼在脸上,直接将他还未说出的话堵了回去。
闷头走了半天,闻星河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一擡头看着陌生的大街,意识到自己草率了。
离荧惑还没消气,见状呵呵了一声,“闻星河,你不会迷路了吧?”
闻星河嘴硬:“我这是在找人,打探消息。”
说完他扫视了一圈,这里离城主府不远,街道上还有不少人,孩童急走,小贩叫卖。
他的目光停在了一个角落,那里坐着个面容憔悴,眼神木讷的女人,直觉让闻星河走了过去。
他蹲下来,还没措辞好,女人便直愣愣地擡头看向他,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们是来找我问邪魔的事吧?”
闻星河表情迟疑地点了点头。
“上午有几个同你很像的来找过我。”女人脸色僵硬地笑了一下,她擡手拢了拢头发,通红的手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深浅不一的划痕,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还冒着鲜血。
女人像察觉不到疼痛一样,絮絮道:“他们问我,还记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了?我说我记得……”
记得当时天色已经很沉了,一家五口和往常一样缩一张床上,丈夫抱着她,同她说:这些天我辛苦些,多去跑几趟腿,挑几担货,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给你和孩子买身新衣裳。
还有前几天他们吵着要的糖葫芦,也一并买了。
孩子高兴地叫了起来,她笑盈盈地没有说话,心里却盘算明日也去多拿点绣活来做。
记得当时天过三更,破败的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她朦朦胧胧睁开眼,还不待清醒,就听见孩子在哭。
她以为是着凉了,想起身掖被子,结果被丈夫猛地拽到地上,用力塞进了床底下。
记得鲜血浸透陈旧的棉被,记得家人凄利的惨叫声,记得丈夫最後跟她说的那句别怕,记得她捂着嘴从缝隙里看到的那双赤红的眼睛——
後来天亮了,有人喊了声“这还有个活的”,她浑浑噩噩地被人拖了出来,祁城主给她喂了水药,然後问她,昨夜的事还记得吗?
“怎麽可能不记得?”
女人声音撕哑,却在努力说清楚每一个字,像是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别人听漏了,便再也找不到邪魔了。
闻星河静静的听完後,放缓了声音问:“你见到他的样子了?”
“我只见过他的眼睛,但只jsg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能认出来!”女人神情激动,尖锐的声音划过耳膜。
闻星河知晓这时候说什麽都是没用的,只有快些找到那邪魔。
他劝慰了会,又拿了些银钱想递给她。
女人摇了摇头,“祁城主时常派人送给我东西,而且就算我一人,我也会好好的活下去。”
“因为我还要看着那邪魔死!”
看着女人执拗的表情,闻星河点了点头,声音沉沉道:“会见到的。”
女人通红着眼睛喃喃道:“是啊,会见到的,会见到的。”
“所以我不能死……”
闻星河有些魂不守舍地起身,白玉京神色平静地跟在後面,直到一个拐角时他回了一下头,看着那个女人,她面前又站了一个人。
其实来问话的未必都是来除魔的,有很多是来看个热闹,但她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回答,重复着那些话。
就像是无数次在夜晚因梦魇惊醒,哭着咬牙告诉自己,还不能死。
耳边惊雷乍响,长风籁籁,白玉京收回了视线。
这一刻,他竟然难得有些想回天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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