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那人半蹲下问道。
秦或目光落在他那垂曳于污水青石间的下裳上,哑声道:“你别靠近我……我会害死你的。”
说完後闭了闭眼,狠下心告诉自己,该走了。
秦或其实不清楚那些人来自何门何派,但他知道上三州秘术无数,其中不乏追踪气息神魂的手段,跟他待得越久,越容易被探查到。
在琼州显赫的秦家都瞬间被分崩离析,他不能再将无关的人牵连进来。
浮光掠过眼梢,秦或看着那人起身,先前还在找理由劝说得他心生恍惚。
又要丢下我一人了吗?
想到这他瞳孔骤然一缩,顾不得旁事,攥住面前人的衣袖。
“我不走。”
嗓音被冬雨染上低冷,秦或垂头盯着自己被水泡发皱的手,心道了句,骗子。
似发觉这些没由来的情绪,秦或故作不在意道:“不过萍水相逢,你走不走与我有什麽关系。”
话强硬得很,可语调里带着哭音,软得像在委屈撒娇。
那人没有拆穿,轻“唔”了声问:“那怎样才算有关系呢?”
秦或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静默片刻後,有些别扭地开口:“起码要知晓姓名籍贯。”
“白玉京,这是我的名字。”那人拖长了调子,继续道:“至于籍贯,这我倒是要好好想想……”
他後面说了什麽,秦或全然没听见,满脑子都是那声“白玉京”。
自己应当忘记了什麽。
这个念头让秦或睁大眼睛,木讷地仰起头想透过雨幕看清面前人的脸,寻到一点线索。
白玉京瞧着那双被洇湿发红了的眼睛,“不疼吗?”
视线微微一暗,骨节分明的手悬停在了上方,替他挡住了眼前风雨。
不知为何,秦或有些不安,他强压下心底的惶恐,伸出手很小心地抱住面前的人,像是怕惊扰什麽。
“我的名字就这麽骇人吗?怎麽一个个听了都乖成这样?”
秦或无法解释,半响後循着本心说:“……我怕你是假的。”
白玉京叹了口气,俯身将他抱起,“现在还觉得是假的吗?”
距离太近,秦或甚至能听见颈侧血管在缓慢跳动,他摇头,滚烫的泪顺着下颔,坠在了苍白的锁骨上。
身躯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着抖,秦或没有意识到,他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在临别的那一刻——
母亲神色哀恸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握着剑回身替他拦下的那些连绵不绝的人。
“我差点……”
差点就能抓住她了。
明明只要再快一点。
秦或不明白,为什麽活下来的是自己?
他哭了好久,低低地呜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被风雨一吹,就断断续续地消散在了天地。
阴沉偏僻的巷子里,两旁都是破败不堪的瓦房,明显久未住人,除了路过的野猫弃犬,再无旁的活物。
“白玉京。”
“嗯,我在。”
倦意从骨子里弥漫开,秦或闭上眼闷声道:“我想他们了。”
一股子冷香罩着他,他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昏昏沉沉间,把一切归咎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