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几乎是下意识,秦或伸手抚过心口。
那个暗红色的“或”字,曾让他与秦家衆人揣摩许久不得其意。
各持己见的衆人,谁也找不到一个能说服所有人的理由。秦家主本来就疼这个宝贝疙瘩,索性不远千里请了擅天机之术的人来看。
谁知那人一瞧见那个字,便仰天大笑,神神叨叨地念着什麽听不懂的话。
秦家人吓得愣在了原地,要不是这位救过其长辈的命,他们还真觉得是不是什麽江湖骗子?
他们刚张开嘴,下一刻,那人双目流血,跌坐在地。
就在衆人乱作一团时,那人哈哈一笑,摆手道:“窥视天机总要付出些代价的。唯一可惜的是,我只知其来历不凡,却未看出具体。”
秦家人连忙道谢,将人请去休息,商议再三後,决定用这个字作为名。
或。他在心底念了遍,开口问:“那这个字是……”
白玉京轻声道:“是书祈。”
书祈?这个词秦或倒是头一回听说,忍不住继续询问:“那是做什麽的?”
白玉京:“看什麽人用,最常见是用来祭祀的。”
书祈出现得早,却也繁琐,其馀人自然不可能如他一样随心所欲地使用。所以後来灵力修士兴起,慢慢被更加简便的符箓阵法替代。
这两样与书祈有许多共通之处,按道理他应当对其得心应手,结果却恰恰相反,他怎麽也学不会。
索性不要紧。
秦或还想问些曾经的事,但张口後又有些迟疑。根据刚才所言,此事牵扯天道,万一真的说出,他怕会为白玉京引来祸患。
白玉京擡了下眸,将他的情绪收尽眼底,起身又拣了两块红豆糯米糕,塞了块给秦或。
“不必忧心。”他说。
这比起他以前做的那些离经叛道的事,实在算不上什麽。
秦或将米糕咽了下去,嘀咕道:“怎麽能不担心,你都说了这是天道定下的规矩。”
无论修士还是凡人都对这两个字抱有敬畏,天道创造衆生,凌驾在仙神之上。
对于秦或而言,起码仙神他还知道些,天道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万一白玉京真的说了什麽不该说的,受了神罚反噬,他想救都没办法救。
白玉京愣怔了会,反应过来秦或误会了他的意思,“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或疑惑:“那是什麽?”
白玉京言简意赅道:“万物生来死去,这是规则。而其馀的——”
他顿了会,摇头说:“祂不管。”
不同于旁人提起天道的敬畏,他声音很轻,又带着点不常见的温和缱绻,像是在说一个很久不见的故人。
这下轮到秦或懵了,他没察觉到语调的不对劲,满脑子都是那句话。这跟他所接从小到大接触所学,甚至九州所信奉的都不一致。
就比如族中长辈说,天道公正,所以修士在拥有不同于常人的能力後,常常要突破巩固修为心境。
但看这句话的意思……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秦或动了下唇,目光无意间落在白玉京脖颈上的纱布,这一眼让他猛然从情绪中惊醒——
他们聊得太深了。
他甚至不清楚白玉京说出此事的後果。却还因一己私念,执意要问下去,那他所做之事,与邪魔有什麽分别?
秦或思索再三道:“白玉京,我其实也没那麽想知道那些事……”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眼底的泪意还没消,证明之前他到底有多激动。
但简单的谈话让他明白,自己现在还太弱小无知了,许多事根本不懂,分不清是非对错,承担不起责任後果。
更何况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的人,又有什麽资格去探寻曾经?
“随你。”白玉京并不意外,他将起翻起的白纱放下遮住面容,低声说:“别再乱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秦或想起这几天做的傻事,红着耳朵“嗯”了声。
话音刚落亭子的帷幔就被撩起一角,走进来的下人似乎没想到还有人,连忙低头认错,“客人勿怪,客人勿怪。刚刚闻仙人让我们来收拾亭子,我便以为客人已经用好了膳,这才直接走进来,冲撞了客人。”
“无事。”白玉京牵起躲在身後之人的手,“你前些天歇在哪儿?”
秦或跟在後面,乖乖回答:“就在你隔壁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