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个啊。”掌柜夫人一心二用道:“我们先前一直在鎏金城做生意,後来力不从心,才回了邺城开了个清闲的铺子。”
“鎏金城?那可倒是个好地方。”
“的确。不过是对公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来说。”掌柜夫人说。
她在鎏金城待了几十年,也算见了不少,一眼看出白玉京的不凡。不说那通身气度,便是这衣裳腰饰就不像普通贵人能穿戴起的。
保不齐又是个同祁城主一样的上三州世家嫡子。
“鎏金城城如其名,醉生梦死销金窟。鱼龙混杂下,就算有上清殿弟子镇守,仍然有不少邪魔混入其中。”掌柜夫人追忆道。
“可销金窟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我们两个凡人在那儿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算是明白了,再多的钱也不如命重要。”
“索性托了路子,用全部身家去上清殿求了一副仙谱。邪魔忌讳这个,不敢来犯。”
“而後我们带着一家老小回了邺城。我年少时爱看杂书,这些年也搜罗不少,便买下了这间院子开了个书铺。也不图大富大贵,但求温饱就足以。”
离荧惑惬意地将“尾巴尖儿”搭在白玉京腕上,感慨说:“这样也不错。”
如果有一天,没有天域,没有仙神,没有那些处心积虑的算计陷害。他也想同白玉京待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城池,开一家卖糖水点心的书铺子。
掌柜夫人抿唇笑了一下,去庭院拿了方帕子替掌柜擦汗。掌柜低头同她说了几句软语,转身道:“客人,书册都清点完了,一共七千金。”
刚刚还十分大气说“都要”的离荧惑擡头,黏黏糊糊地叫:“白玉京。”
白玉京扣了扣他的尾巴,温声说:“我可没钱,要不把你抵在这?”
“那你也跑不了。”离荧惑化成薄雾将白玉京整个人围住。
掌柜夫人笑呵呵地看着,出声调侃道:“两位公子感情真好。”
“你们感情也好。”离荧惑扭头高兴地回夸了句。
站在一旁的掌柜夫人被离荧惑这句话羞红了脸,推搡了下跟没骨头一样倚在她身上的人,斥道:“没脸没皮。”
她咳嗽几声,正色开口:“公子要是身上没带银钱也不妨事,留下令符,我们亲自上门去取。”
白玉京摇头:“不必,待会有人过来付。”
掌柜夫人爽朗道:“那成,公子随意坐,我去给两位沏壶茶。”
“话说秦或是迷路了吗?这麽久都没回来?”离荧惑嘀咕了句:“早知道就同他一起去了。”
白玉京瞥了一眼外边没说话。
忽然一阵轻微的震动,在场的人均是一愣。掌柜夫人手中的紫砂壶砸在地jsg上,飞溅的碎片让掌柜知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他立马将扯住夫人,朝外边跑时还不忘冲白玉京嚷了句:“快跑!”
下一刻,宛如地龙翻涌,突如其来的巨大震动让两人直接跌坐在地,只能狼狈地躲着那些砸下来的东西。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嘈杂一片,婴孩啼哭,衆人慌乱地只知道随着人流跑。轰鸣声中有人喊道:“怎麽回事?”
邺城从未有过地龙翻身的例子,衆人第一反应就是邪魔,可……
“邪魔不是已经被除了吗?”
“不,不是邪魔。”有人指着天满脸惊骇道:“你们快看天上!”
白玉京指尖抵在玉片上一划,用书祈在梁柱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固”字,摇摇欲坠的屋子瞬间不动如山。
他扫了眼两人,“待在这别动。”
掌柜原本还在讶然,被他这一眼看回了神,抱着怀里的人忙不叠地点头。
白玉京出了门。离荧惑看见了上清弟子,他们还没走,立在半空中,身边萦绕的剑气足有千道,乌泱泱压住邺城。
他知道单几个上清弟子可弄不出这动静。
“离合?还是大乘?”离荧惑心想:“是特地来捉秦或的吗?”
白玉京闭着眼,明明官道上衆人摩肩接踵,连转身都困难。他却避开了每一个人,连衣裳都没乱一下。
他走的方向没有任何规律,好像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散步。倏忽间白玉京偏了下头,骨节分明的手扯住埋着头忙不择路逃跑的秦或。
秦或仰起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遇见白玉京。来不及说话,身後骤然凌冽的剑意让他瞳孔一缩。
轰然声在所有人耳边乍响,一道剑气伴着电闪雷鸣与破竹之势,直直向两人砸下!
挡不下来的。秦或绝望地想。
官道上的衆人被剑气逼得不得不低头,只模糊听见空灵的敲玉声响起。再擡起时,苍白清瘦的指间稳稳握住了剑刃。
长剑被握住後不断挣扎,四处乱窜的剑气依旧锋锐到让人不敢靠近。衆人的目光却落在那被剑气簌起,流风回雪的衣袖上。
白玉京掀开眼皮,剑光掠过眸底恍若寒池月色。
他冷冷道:“乱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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