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荧惑顺着力道退开了些,嘴上却得理不饶人道:“找个理由都那麽敷衍,我是煞,你哪里来的病气过给我?”
也是这一退,他发现了不对劲。
那双清透的眼睛黯淡无光,哪怕天光入眸也不能照亮一星半点。
离荧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顾不上生气问道:“白玉京,你的眼睛……”
白玉京垂下眼皮,说:“吓着了?”
是因为谢妄吗?离荧惑死死盯着他,心里想,他们八字不合。
早知道当年就应该狠下心来,也免了後面那麽多事端。
“绘个书祈就好了。”白玉京将玉扇收回袖中,扶着木栏站了起来。
离荧惑依旧没吭声。
他又说:“前些日子你不也丧明了吗,是不是我绘完书祈就好了?”
离荧惑听着那温凉诱哄的调子,终于肯开了口,“真的?”
白玉京弯了下眼,“骗你做什麽?”
离荧惑半信半疑,但总归不像刚才一样咄咄逼人了。
他主动上前牵起外边的那只手,用衣袖擦干净指间的血迹後紧紧攥住。
见毛顺平了,秦或松了口气,飞快看了眼闪个不停的传讯符,“玄机营请的医师到了,我过去看着。”
“一起吧。”白玉京说。
秦或下意识瞅了眼离荧惑,迟疑道:“那……行?”
他转身走在前边,尽量离得远一些不掺和进去,免得被离荧惑殃及鱼池。
白玉京刚一踏出门就丧了明,昏昏沉沉间也不知扶着栏杆走了多久。现在往回有人牵着,他倒也有闲心听起了鸟雀啼叫,游鱼戏水。
偶尔偏了方向也会被拉回来。
白玉京听了会,低头问:“还生闷气呢?”
离荧惑:“我不应该生气吗?明明是你总对我说不要强撑,但自己却又不以身作则。”
白玉京:“没有强撑。”
离荧惑:“那你丧明为何不告诉我?”
白玉京:“没料到。”
这话是真的,他没料到只是将人从鬼门关扯回来,便吐血丧明。
离荧惑显然不相信,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没再问下去。
他转眸看向了秦或。
十年足以将那个半夜偷偷哭的小孩磨砺成一个独当一面的人,宽阔挺直的脊背,不会再像先前一样随意垮塌。
离荧惑收回了视线,忽然出声慢慢念道:“谢妄,秦或,还有一个闻星河。”
他问:“白玉京,你到底想做什麽?”
离荧惑比常人更知晓那藏在明靡温和下的凉薄,所以才看不懂白玉京的所作所为。
没等答话,他又笑了声,意兴阑珊道:“算了,不重要。”
“白玉京,你哪怕将天掀了也与我无关,但你要是不顾自己死活。”他说:“那就别怪我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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