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
拂晓时分,伴随着第一声鸡鸣,村落里的人从床上爬起来忙碌。
“乔儿,我去割草了。你记得将竈里的馍馍端到先生屋里,动作轻些,别毛毛躁躁的。”
阿乔正在往嘴里扒饭,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後说:“知道了。”
隔壁王大娘站在门口瞧见这一幕,拉过女人的手问:“唉,阿乔他娘,听说你家阿乔正跟着先生学认字呢?”
女人点头“嗯”了一声,从门後拿了镰刀放在背篓里出门,“我和他爹想着认几个字,以後也好在镇上谋个轻松的差事。”
王大娘赞同道:“可不就是这个理!”
她又绕绕弯弯夸了几句,忽然话音一转说:“我想着教一个也是教,教几个也是教,不如让我就孩子同阿乔一起,也算有个伴儿?”
女人一眼看出来她的心思,“这事你要跟先生说,我们可做不了数。”
白玉京那样的人一看就不会在这久留,送阿乔去认字是巧合。她心中感激,每日更是翻来覆去地嘱咐,让阿乔一再小心,不要打扰到先生。
至于挟恩图报什麽的,她可没这个胆子。
王大娘脸一僵,听出她的婉拒之意,讪笑的将这个话掀了过去。
屋里的阿乔将对话听了个分明,他不满地噘了噘嘴,心道自己才不想和别人一起学呢。
他一咕噜从椅子上滑下来,端起碗跑到了老屋,这儿已经大改了模样。
木凳桌案新打了两套,一套给先生用,另一套放在角落,上边摆着几本麻线装的书,还有一小摞黄麻纸和笔砚。
布帘换成了木门,阿乔放轻了动作,坐到自个的位置上,翻开书温习昨日学过的文章。
他学得快,常用的字大致都能认得出,不过写起来不太好看,和白玉京的一对比更是惨不忍睹。
村落里没有书铺,这些笔墨纸砚都是去镇上买的,阿乔不清楚多少银钱,只觉得能买好多好多饴糖。
所以他格外珍惜,平日都不用,他爹为此还骂了一通,白玉京却说,先教文章释义,至于书写,能正姿握笔就好了,练字之事急不来。
阿乔模糊明白,这是因为白玉京在这儿待不久。他听阿娘说,对方是什麽世家公子,金尊玉贵,等家里人找过来,便会离开。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白玉京推开门走了出来,揉着眼尾语气含糊地问:“背的怎麽样了?”
阿乔回都会了,而後摇头晃脑地背起了文章,除了咬字有些不清楚外,通篇非常流利。
白玉京点了下头,坐到一旁讲起释义,偶尔为没听明白的阿乔解答。
一直到午时左右,白玉京停下话,拿起案上的馍馍递给阿乔,“吃吧,等会还要上山。”
下午一般不教书,白玉京在屋里休息或村里闲逛,而阿乔则要去摘野菜山果,偶尔还要去地里帮忙。
刚开始阿乔也想拒绝,但一日两餐对于他们这种上山下河的孩子来说,饿得太快了,半推半就收下。
他咬着馍馍,絮絮叨叨说起了早上听到的话,末了道:“阿娘跟我说,等过了十二岁生辰就将我送到镇上酒楼里,当个账房学徒。”
村里的小胖听说这事後格外羡慕,还拿了珍藏的饴糖木车,央着他教认字。
阿乔忽然问:“你是做什麽的?”
白玉京懒懒道:“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内心的孺慕让阿乔瞬间放弃当账房先生,一板一眼道:“那我也要当无所事事的闲人!”
白玉京说:“莫学我。”
阿乔不解:“为何?”
白玉京语气平静:“因为你阿娘会动手。”
阿乔:“……”
阿乔无法反驳,要真当个闲人,阿娘估计会将他吊起来揍。
想到这他觉得手中的馍馍都不香了,一口气塞进嘴里,拿上小背篓匆匆忙忙告辞,准备上山挖野菜。
忙活了一个下午,才堪堪装满了半篓,阿乔拍了拍手上的草叶,想着明日要换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