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圈养的任青蓝
在程易面前,陌生和熟悉的双重感觉时时挤压着任青蓝的心情,听到能回到父母的身边,仿佛得到了一种极重的保证,任青蓝这才真的放松下来,她并不好奇程易讲的那些玄深丶可能与物理学有关系的内容,她已经许多年不接触理科知识,程易也是一副“很难翻译且翻译出来你不一定懂”的态度,她懒懒地想,把这趟旅程看作一次经历就好,遂浅笑道:“听起来就很有意思,你说的我会尽量做到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真的见到外星文明,我肯定会非常惊讶,我要提前控制一下我自己了,外星的,不,易族的礼仪和地球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不然你教教我?我什麽都不懂,抓瞎啦。还有,下次经过其他星星的时候你一定要叫我哦。还有还有,我们这次的行程大概会持续多久,约等于在地球上度过了多少天,时间会和在地球上的感觉不同吗?”
“不用学习礼仪,宇宙中的各种族群文明有很多,差异不小,而且就算有了星舰上的科技设备和易族的帮助,你大概率无法深入聚居地,我也无法放心将你带进去,地球人对于巨人星系的普通居民来说非常稀奇,你进入其中的危险性很大,我保证会保护好你的人身和心理安全,你可以完完全全的相信我,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永远不要率先用善意揣测任何宇宙族群的生命体,毕竟在地球你甚至都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易族的神族里有一个被普遍接受的认知,足够的野蛮才能足够的文明,因为野蛮本就诞生于文明之前,文明的根脉起源于荒原。至于旅程周期,程易想了想回答道:“在太空,时间会变得不再是明确的数字,甚至近似不存在,星舰里也不存在白天和黑夜之分,你在这里随心生活就好,我们大约会用地球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来完成这趟航行,即使遇到了紧急事件应该也不会拖太久。”
任青蓝懵懂地点头应下,此时此刻丶此景此地,她无比相信程易。程易心知任青蓝的大脑在发挥作用,于无可奈何的境地中为了安全感疯狂地促使她向自己靠拢,在任青蓝表面平静的心情下,程易还是嗅到了一股深深被催眠作用压抑的恐惧,她起身垂头对任青蓝说:“我在易族内部负责军事和管理方面的事务,这艘星舰也配备了单独的军事武装,易族的权力分野你可以慢慢了解……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星舰上的门几乎都是隐藏式的感应门,但凡你能打开的门,都可以随便出入。”
任青蓝听懂了,程易是她目前乘坐的这艘星际飞船的一名管理人员。对方明显是一副主人姿态,想来能把自己带上星舰,身份必然不普通,程易的强势渐渐让她的心中安全感滋生。程易顺着垂头的动作,跟任青蓝说:“我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你先休息,我过後来找你。”任青蓝点点头,程易便准备离开。任青蓝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还是忍不住问:“你在易族的名字也叫程易吗?”程易愣了一下,马上回答道:“发音是一样的。所以程易可以说就是我的本名。”
任青蓝没有再说什麽,看着墙上倏地变出一扇洞门,程易走出後,任青蓝看清门扇宛如太极阴阳鱼般旋转着合上了,不过也许是她看得晃眼,房间和走廊的灯光亮度差异映在门上的不同部分才出现明暗的差别,待门关上之後她仔细察看,只觉得整张门平滑如团扇扇面,的确不存在颜色差异。任青蓝站在门前却并不想出去,她打算再适应一下这个陌生的房间。另外,她下次或许应该准备更多的问题去问程易,最起码,她不应该忘记最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程易为代表的易族人来地球是究竟有什麽目的?矛盾的是,提问了程易就会回答吗?她直觉到程易不会愿意将全部真相都告诉自己,那麽,自己是应当直接去问还是留给时间慢慢解密?避免了程易在身旁的影响,她要独自花时间来思考这些她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周泊然和那泽兰听到了程易与催眠师的隔墙对话,也听到了程易与任青蓝的对话,显然,程易并没有打算要避开别人的耳目,无所谓被她们听到,周泊然对于程易粗暴的处理方式,既愕然,又觉得没有任何该当意外的地方。那泽兰在全程偷听完任青蓝和程易的对话後,她对于任青蓝可预期的将通过程易来了解易族人的方式表示遗憾,作为神使,她很清楚任青蓝只有见到最广泛的普通易族人才能得知正确的信息,跟在程易身边只会造成错乱,程易是专门按照神族大统领继承人的规格被培养和教育的,于易族文化而言实际上不具备代表意义。神本无心,出生即继承绝对的法度,不存在人道主义,而被严格衡量过的公平太多情况下仅仅是冒着冷气的抽象概念。神族之所以不是真正的神,却受敬奉如神,除了覆盖性的力量外,还因为祂们把自己塑造成高悬于下界所有人头顶的正义之剑,这把剑会无情地划伤下界所有行为错位的人,不管是身为神使的她,还是锤文王族的小祭司,亦或是来自于地球的女孩。真相注定只将衣裳一角泄露于光亮之中待人发觉。被程易圈起来的任青蓝能发现这一丝缝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