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白桅只能耐着性子,只能托像在新夏公寓时那样,一颗一颗地用自己的力量洗过,设法切断了它们与创造者之间的联系,然后自己留了一篮子给小黑仔们玩,顺便作为工具备用,另外两篮子则分别装了起来,一份打算下次去披麻村的时候分给锈娘,至于另一份……
“喏,你的。”白桅将一个打包好的盒子啪一下放在了茶几上,“走的时候记得带走哦。不会用的话和我说。如果不想用来当工具的话,直接磨成粉当补品应该也可以。”
灰信风:……
依旧维持着优雅的水母似的姿态,他相当得体地向白桅道了声谢,扭头又看了眼那些墙角的篮子,无意识地微抬了下头颅,旋即又自觉失态般地压下。
就在此时,又一股异样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从某个方向飘来。灰信风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一扇虚掩的浴室门。
心中微动,他刚要发问,白桅却忽然开口,问起他团队里那个卧底的事。
“前两天不是说,打算找专员合作把它找出来吗?”白桅好奇道,“所以找出来了吗?是谁呀?”
“……嗯。”灰信风蓦地回神,低声给白桅报了个名字,后者略显惊讶地诶了一声。
“怎么确定的?肯定没错吗?”她追问道,“那另一个呢?不是说两个人的表现都不太对劲?”
“接收此事的是梦之黾专员……就是体型巨大,外形肖似水蜘蛛的那位,你应该见过。”灰信风解释道,“她在梦境和催眠方面的能力很强,据说以前在原生世界时,还持有过相关的权柄。”
不过后来撕正神之位没撕过同期,支离破碎地跑出来,机缘巧合在诡异学院“上岸”,就这么成了学院的外勤专员。
但能力好歹还是在的,只消两次催眠加入梦,困扰灰信风很久的问题,便自然而然解决了。
至于那同样曾被严重怀疑的另一个卧底预备役……
“一样被催眠过,动机也摸清楚了。”灰信风说到这儿就忍不住叹气,“恋爱脑罢了。”
因为恋爱脑,所以反而是所有人里第一个发现那卧底的反常的;但同时因为情报不足,一直以为那个卧底只是在偷偷贩卖自家怪谈里的道具材料和情报,以至于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不仅没有告发,反而还帮着偷偷打掩护,甚至会拿自己的工资另外去买道具和材料来帮着填补窟窿。
要是两人真就是情侣也就罢了,关键那厮还是暗恋……暗恋!被恋的那个还一点都不知道!
灰信风捋清这情况的时候差点没一脑浆喷出来。有一说一还不如两个都是二五仔呢!
鬼晓得他的生活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为什么总是让他遇到这种扶不上墙的恋爱脑!
“啊……那还挺有爱的嘛。”完全没有在意灰信风的无语,白桅只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那那个卧底呢?打算怎么处置?”
“放置。”灰信风也平静下来,认真回答了一句。
这是那位他和那位梦之黾专员仔细商议过后做出的决定。
因为从催眠获得的情报来看,那个卧底所知的情况,其实也极其有限——正如其暗恋者所观察到的那样,那卧底主要负责的,就是根据其“上线”的需要,从仓库里时不时偷拿一些材料出去,并定期上交自己所知的一切情报。
最初出现在灰信风怪谈里的那个、因为被怪物寄生而对着人类大打出手的玩家,这事儿和那卧底其实没有关系,纯粹是灰信风运气不好;后来的伤口恶化倒确实是因为对方在水中加了东西,但那家伙实际上只是按照其“上线”的吩咐将被加工的药品拿了回来,并未直接投毒,甚至那家伙到现在都没意识到灰信风当时情况的恶化和自己有关系……
“听着好像不太聪明啊。”白桅斟酌一会儿,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不是。”灰信风叹气,“最重要的是,那家伙对自己‘上线’的认知也极其模糊。不知道正脸、不知道名字、甚至没见过几次面。”
唯一令人有些在意的,就是在被催眠时,那个失去意识的卧底曾反反复复念叨两句话。
一句是,“我知道不对,但没办法,我是人类,人类要自己拯救人类”。
另一句是,“我很喜欢大家,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迟早是要回家的”。
意味不明。又像是另有深意。
再加上那卧底所知情报实在是不多,怎么看都像是被利用的临时工……所以最后灰信风拿了主意,请梦之黾——也就是水蜘蛛专员帮忙再次催眠,掩藏了那卧底的部分记忆,打算让其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继续和那位“上线”接触,试着放长线钓大鱼。
“这样啊。”白桅了然地点头,回想起灰信风去新夏公寓前的严阵以待,仔细布置,又不由有些感慨,“所以你新夏公寓那一趟完全没必要嘛。早知道直接请专员来帮忙不就好了。”
“……”灰信风想起那两个空荡荡的拇指瓶,默默往下沉了几分。
跟着又听白桅问道:“那这事你急着在最近解决吗?”
“这不是我急不急的问题,得看情况吧。反正现在我已经嘱咐其他人盯着,怪谈里的库存也都做好了标记……”灰信风下意识回了句,话说一半,忽似意识到什么,脑花微抬,“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哦,只是想确定下你最近的日程。”白桅继续问道,“别的急事呢?最近有吗?”
“要说急事,那确实是没有了。”灰信风说着,躯体不由自主往缸壁上靠了靠,“到底怎么了?”
白桅琢磨了一下,终于没再卖关子。
“因为我有东西要给你。”白桅说着,起身开始将他往浴室推去,“不过根据我的估测,你要妥善使用那玩意儿的话,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磨合。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请到那么长的假——”
说话间,虚掩的浴室门被轻轻推开。
灰信风飘荡的动作一滞。
只见浴室里,是一个用木板拼成的、长两米宽一米的长方形容器。
俗称,棺材。
正帮他推着推车的白桅还在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合适吧?
灰信风:……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但如果我死了且没有被吃的话,我的躯体应该会直接化成液体,用一个瓶子装就够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对白桅说道。
说话的同时,目光却始终牢牢黏在那口“棺材”上——他当然不认为白桅是真的打算把他埋了,只是这里面泄露出的气息,让他实在有点不敢相信。
回应他的,却是白桅一击刻意的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