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如何能坐视不理?
她既忧心自己的无心之举会触动他尘封的伤痛,又担心他性子执拗,钻牛角尖做出什么傻事。
尤其是后来听闻他在寒晶谷与人起了冲突,虽不知具体缘由,但想也知道,以他外门弟子的处境,必然受了不少委屈。
她本想早些来寻他问问情况,或许能帮衬一二。
无奈近来林渐师兄因修炼到了紧要关头,心绪愈发焦躁,对她的管束也较往日更严,让她难以脱身。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寻得一个去查看几株夜间成熟灵药的借口,匆匆溜了出来。
借着送伤药的由头,她先去了余幸的住处,却见床榻上空空如也。接着又在外门弟子常去的几个修炼场所转了一圈,仍旧不见踪影。
“这孩子会去哪儿呢……”
苏菀望着寂静的夜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转而想到外门弟子为求清净或保密,有些人常会自行寻找僻静之处修炼,后山那些人迹罕至的角落便是首选。
她略一思忖,便提着灯朝着后山几处可能之地寻去。
夜色渐浓,山路崎岖。
当她循着水声,逐渐靠近那道隐蔽的瀑布时,心中那股不安感陡然加剧!
冥冥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
同时,身为丹师敏锐的感觉捕捉到空气中一缕极淡的血腥气,以及某种紊乱而危险的波动!
是他!
苏菀面色骤变,再也顾不得其他,毫不犹豫地提起裙摆,真气运转,身形如燕地穿过冰冷的水幕,冲进了瀑布后方的石凹!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惊胆战,饶是她曾亲历魔教地牢的种种残忍,此刻仍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见余幸面如金纸地瘫倒在地,唇边血迹蜿蜒,前襟已被红色染透,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痉挛。
“阿幸!”苏菀失声惊呼,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她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冰冷的身体揽入怀中,玉指急急地搭上他的脉门。
灵力刚一探入,她的心便猛地一沉。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气血逆流,经脉多处受损,更有一股非阴非阳的狂暴能量在他体内肆虐冲撞,经脉壁垒如同被腐蚀般布满裂痕。
“怎么会这样,他究竟在修炼什么……”苏菀又急又怕,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从随身携带的药囊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几枚最为珍贵的疗伤圣药。
指尖轻启他紧闭的唇齿,将丹药送入口中,然后并指如莲,迅速点在他胸前几处要穴,将自己精纯柔和充满生机的灵力缓缓渡入。
她的灵力如春风化雨,温柔绵长,努力梳理着余幸体内紊乱的气息,试图安抚那股狂暴的力量。
然而这一次,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
除了气血逆流经脉受损外,更有一股诡异至极的混乱真气盘踞在他丹田与要穴之间。
那异种真气带着微弱的腐蚀性,顽固难消,正不断冲击破坏着他的经脉。
她的灵力虽然精纯,但在接触到这股真气时,竟如同泥牛入海,非但难以奏效,反被其侵蚀消磨,传来阵阵刺痛和麻痹。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苏菀大惊失色,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能量,这绝非正道功法,也不同于她所知的任何一种魔功,倒像是某种强行糅合产生后的可怕怪物。
“他的身体,是纯阳之体……还有那魔印……”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苍白。
这孩子难道是被当成了炉鼎?
他是在尝试化解体内的冲突?
可这种方法简直是自寻死路!
望着余幸因痛苦而蜷缩颤抖的身体,听着他从喉咙深处发出痛苦呻吟,苏菀的心像是被狠狠攥紧。
怜惜、自责、恐惧、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腾。
“如果我早点找到他……如果我那日不曾离去……”她眼眶泛红,将更多的灵力不计损耗地渡入余幸体内,竭力压制那股暴乱的力量。
为了更精确地探查伤势和引导灵力,她的指尖在他胸腹间游走,解开了他湿透的衣襟,露出了少年虽然清瘦却线条分明的胸膛。
肌肤相亲,气息交融,她的灵力与他体内残存的纯阳精元、丹药之力以及那混乱的能量纠缠在一起。
在氤氲药香与那令人安心的体香包裹下,余幸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
他发出几声带着痛苦的呻吟,身体因寻求慰藉而下意识向那温暖的源头贴近。
他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手臂,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两个含糊不清却如同惊雷般在苏菀耳畔炸响字眼:
“姐姐……暖……”
这声无意识的“姐姐”,宛如最锋利的刀刃,刹那间击溃了她的所有心防。
她猛地一颤,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是他,真的是他,他还记得……
巨大的酸楚和复杂难明的情感瞬间淹没了她。
苏菀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这个失而复得的、唯一的“弟弟”揉进自己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