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晚闭着眼,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人从席梦思大床上拦腰抱起。
那人还在自己身上盖了什麽。
雨声只在耳朵里经过一瞬。
有人摘了她的助听器,失去听力的前一秒,言晚听见有人在耳边说了一句。
“杳杳乖,睡一觉就好了。”
没有任何力气去辨别或者去反驳,她就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已经是凌晨。
言晚看见自己躺在一片白的房间里,白色的床和白色的墙壁。
房间内寂静无声,她唯一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来自手背上微微的刺痛感。
她艰难的转头去看,只见自己的手背上正打着点滴,留置针往上的引流管处握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
引流管内从掌中流过的液体由凉转热。
视线再往外走,大掌的主人坐在床侧的椅子上,另一只手半撑着脑袋,沉沉地睡着了。
大概是实在疲惫的厉害,言晚甚至发现,一向干净洁癖的男人竟然叫下颌处长出了细碎的胡茬。
别有一分成熟男人的韵味。
贺厌闭着眼,浓密纤长的睫毛扇羽一般在眼下落下阴翳。
言晚试着开口叫他,却发现嗓子里像是塞了刀片,又干又疼。
“贺……贺厌。”
男人听到动静立刻睁开眼,言晚盯着他,将他眼里那一瞬的迷茫和不清明尽收眼底。
不过一瞬,他立刻恢复过来,优越的面容上染了几分憔悴和担忧。
不知道他张口说了些什麽,言晚静静地盯着他。
他没得到回应,这才反应过来。
接着,言晚看见他熟练地打起手语。
“你怎麽样?还难受不难受?”
言晚双眼募得瞪大,整颗心像是被一块陨石击中。
难以置信地感觉在胸腔里蔓延。
贺厌……
他会手语?
他怎麽会……怎麽会手语?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言晚只能拼命睁大眼睛看着他。
贺厌一看她没有反应,更加焦急,手语的速度也越大越快。
“你怎麽了?
“不舒服吗?”
“哪里不舒服你要告诉我,不要吓我。”
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急切。
言晚半天才张口。
“贺……贺厌,我没事。”
贺厌眼中的情绪瞬间放松下来。
“那你想不想吃什麽?周叔家的鱼汤?我叫林特助送过来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还在继续比划,言晚一把握住,贺厌一怔。
言晚松开手,两只手擡起。
“你怎麽会这个?”
贺厌一下就知道言晚问的是什麽,他似乎轻笑了一下,继续比划。
不知道为什麽,言晚觉得,贺厌这人就算打手语都好像带着一种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调调。
“在美国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看着万家灯火我就在想,要是我不会手语的话……会不会,老婆都追不到。”
言晚认识他七年,高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里,贺厌都是不怎麽接人话的。
就算接话,也大多是嗯啊一声敷衍一下。
所以印象里,这人讲话很少这麽直白带浑。
可重逢以後,好像他总是在刷新自己的认知。
言晚不可控地从面颊红到耳根,身上本就热度未消,又添新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