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到一分钟过去,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了蒲信偷偷摸摸进门的身影。不等他们思考,屏幕里又传出一段鬼鬼祟祟的谈话声。
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但他们讲话的位置实在刁钻,或许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二人没有刻意躲避监控,以至于声音被录得清清楚楚。
“你可注意点,要是让上头发现我偷偷放你们进来……”
“这回还要多谢表哥帮忙,出了问题我一个人抗……”
“……我带你们进去,最近上头出了点事,顾不上查监控,到时候你们就从後门走。”
“……”
一段话还没说完,蒲信已经在监控里连塞了两个红包。
暗中交易的一幕被捅出去,率先点燃的竟是周围食客的怒火。
在座的人要麽是花了一笔不菲的价钱丶要麽是千辛万苦地排队进来,花费了相当的人力财力,现在却被告知有人走後门就能轻轻松松地占到一个席位?
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被围在中间的蒲信更是死死咬着下唇,面色苍白。
许子怡几人也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事情的真相,同样震惊到说不出话。
只是不等他们有其他反应,监控视频里的经理再次开口,又重重给了他们一击。
“对了,我让安排好的侍应生拿上你之前要求的假菜单了,你那份有标记,到时候我让人上些其他的便宜货敷衍敷衍……”
画面里,听了这话,蒲信只是不断讨好地点头应是,脸上一副心头大事总算被解决的畅快表情。
舒意最先反应过来,错愕地看向蒲信,难以置信道:“拿……其他的便宜货敷衍敷衍?”
“假菜单?”林美玲当即跳脚,厉声质疑道,“你明明不是这麽说的,你说……”
本身就遭受被双重揭穿的煎熬,这会儿又受到平时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同学质疑,蒲信的心态终于崩了,脸色恶狠狠扭曲,尖声反驳,“闭嘴!假菜单又怎麽样?挑三拣四……要不是为了满足你们的虚荣心,我能这样吗?”
被他吼得一愣,就连一向坚定不移的跟班马哲明也震惊地张大嘴,“老大,你……你不是很有钱吗?怎麽还要……”
“钱钱钱!你们满脑子都是钱!”
蒲信彻底撕破脸,全然不复从前僞装的淡定,刺耳的声音又尖又细,透着尖酸刻薄,“你以为我有多有钱?能次次请你们这群穷逼上高档餐厅吃饭?省省吧你们!有吃的不错了!”
“……”
至于一直盯着屏幕画面的主管,他的脸早已经黑成了锅底。
几乎不需要思考,他很快就猜出那个擅做主张的人是谁,来不及为两位保安给陈然议赔罪,他的视线迅速在周围搜寻一圈,很快锁定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经理。
想也知道,出了这种重大事故,他这个主管不仅难辞其咎,说不定还要职位降级。
况且还是被盛总当面揭穿,他连推脱的理由都找不到一个。
想到这点,他怒气冲冲地加快脚步,一副要跟经理同归于尽的势头。
铺天盖地的争吵声里,整个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
和闹得翻天覆地的餐厅内部不同,还有一个与世无争的角落在默默地岁月静好。
大门口,陈然议和两个保安大叔齐齐坐着,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观赏这场难得一见的闹剧。
三人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椅子,在门口排成一列,动作整齐划一,都不约而同地翘着二郎腿。
陈然议手里抱着一袋刚从前台找出来的大袋瓜子,一边磕一边津津有味地围观,时不时询问边上的两人要不要吃。
保安一号默默抓了一把瓜子捧在手心,馀光注视着场内战况,末了不忘有些担忧,“哎呦……这种情况要我们上吗?”
陈然议咔哒咔哒地啃着瓜子,途中不忘把装壳的垃圾袋撑大了些,声音含糊不清,“不用吧,又没叫你们。”
坐在另一边的保安二号拍了拍他肩膀,感慨出声:“兄弟啊,刚刚是我哥俩没分清形势,下手太重,你多担待啊。”
“哎呀,我都懂的。”陈然议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模样,“你们只是听令干活而已,冤有头债有主,要找茬也不能找你们对吧?”
两位保安无比认同这句话,默契十足地狠狠点头。
三人又整齐划一地掏出瓜子,一时磕得不亦乐乎。
只是看了半天,保安一号始终有些摸不着头脑,费解地皱起眉头,点评道:“太复杂……我怎麽还是搞不懂发生了什麽?”
另一边的保安二号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转头看向陈然议,“兄弟,所以你到底干了啥事?”
“……”
闻言,後者停顿两秒,似乎陷入了回忆,“这件事说来话长,简单说来呢……”
陈然议默默叹了口气,继续磕起瓜子,“我以为我应该在车里,最後发现我在车底。”
大概他这种遗世独立丶绝世出尘丶迥然不群……的人,就是有这种处在闹剧中波澜不惊的能力吧。
陈然议自顾自点点头,格外认同这个说法。
……前提是别管闹剧是怎麽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