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马拿着手机凑到邬别雪身边,指着屏幕语无伦次地问:“邬邬邬……邬别……”
邬别雪皱着眉头:“呜什么呜,哭呢?”
裴絮想揍她,但还是忍住了,把一句话完整地说出:“邬别雪,漂亮小哑巴师妹原来是你室友啊?”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让她搬出来她也不愿意,和这样又乖又有礼貌的小师妹当室友,到底还有什么烦恼?换她她也不愿意啊。
邬别雪听了她的话,眸色里浮出几分疑惑:“谁?”
什么漂亮小哑巴?
裴絮“啧”了一声,“陶栀啊!她是一中当时很有名的那个初中部漂亮小师妹……”
回想起邬别雪中学每天都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裴絮反应过来,她不认识陶栀倒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记得我当时也跟你说过好几次吧,结果你是真的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啊。”裴絮小声嘀咕两句,又坐回原位,继续在手机上摁来摁去。
邬别雪望着车窗外流动的灯火,沉默不应。
她确实……记不太清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药物的影响让她前十几年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她只能看到大致轮廓,却记不起具体经过。
就比如,她总觉得枱南莫名熟悉,可究竟是否去过,她不知道。
被锁进储物间两天一夜到底是因为考试没考到第一,还是奥数没拿到金奖,她也忘了。
中学时代的许多人,许多事,她都记不清了。
但有些画面却依旧清晰得刺目。
秦萱微抬下巴,神情倨傲,眼底的审视像在打量一件待估价的商品。邬远松眸光冰冷,充满不屑,嘴角永远挂着一丝讥诮的弧度。
“我的女儿,只能是最优秀的。”
“你要配得上做我的女儿,听懂了吗?”
“如果下次还考不到第一,我就把你扔进福利院,让你在那里生活一辈子。”
这些称不上恐吓的恐吓,像是成年人对小孩子开的玩笑,但却让那时年幼的邬别雪每夜惧怕恐慌到无法入眠。
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无数难以遏制的痛苦。她拥有同龄人艳羡的一切,钱、相貌、成绩,她活在别人的口中,是堪比天上月的存在。
可她失去了安睡的资格。
于是她习惯了蜷缩在床角,数着药瓶里的药片,度过数千个寂静到刺耳的深夜。
痛苦总是比快乐更顽固,像刻在骨头上的纹路,连药物带来的记忆模糊都无法将其抹去。
邬别雪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奶茶杯壁,路灯的光斑接连掠过她的瞳孔,像一场无人观赏的流星雨,冰凉,然后沉寂。
不算美好的回忆让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冷汗悄悄浸湿了鬓角,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为什么要叫她小哑巴?她不是会说话吗。”邬别雪唇色发白,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雪地上。
裴絮挠挠头,“我不知道啊,但是她初中的时候确实不会说话嘛……”
“你和她不是室友吗,要不你自己去问好了……算了算了,这种人家的隐私问题咱们还是避开吧……”
邬别雪默了半晌,然后轻轻颔首。
裴絮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但也没想太多,又乐呵呵地垂头和漂亮师妹聊天。
桃:对了裴师姐,今晚聚餐的都是师姐的实验室同门吗~这个问题会不会很打扰hhh,我对做实验有点好奇啦
桃:如果冒犯了还请原谅!「猪猪鞠躬」
知足常乐:嗐,哪有什么打扰冒犯的,你太有礼貌了「揉脸」
知足常乐:是嘞,我们组是个小组,现在十七个人,全部都是女生哦!
知足常乐:大家关系都很好,不像其它组有时候勾心斗角的。
知足常乐:这次项目做完我们就可以休息了。说实话做学术还是很枯燥的,师妹你……
裴絮还在屏幕那头滔滔不绝地传授学术经验,陶栀却盯着那行“关系都很好”看了很久。
小狐狸总是患得患失的。
哪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足够引起她的警觉。
她正想再旁敲侧击一番,下一秒,裴絮却匆匆发来一条消息。
知足常乐:妈呀,邬别雪胃病犯了,我先把她送去医院,下次聊啊师妹!
陶栀看着这条消息,立马从床上撑起身来。
门铃恰好响起。
陶栀赤着脚去开了门。
祁挽山和陶娇想起她晚餐没吃什么,于是特地给她带了份酒店夜间特供的金枪鱼沙拉。
“小栀,我们明天去新加坡喔。”陶娇抚了抚女儿的面颊,柔声道:“定了中午的票,今晚好好休息好吗?”
陶栀乖顺地蹭了蹭陶娇掌心,犹豫一小会儿,还是放软声音开口:“妈咪,朋友们想约我假期最后几天一起去玩,明天我可不可以……”
“这样喔。”陶娇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也去过新加坡好多次了是不是?该玩的也玩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