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眼神是接吻,是触碰,是精神的相拥。你看朋友,在抱她的骨骼,你看爱人,在吻她的灵魂。
在被陶栀注视的这一刻,邬别雪觉得,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安,被她洞悉了。被姿态温和地接纳了。
旁人认为她多么自矜傲慢,她从未否认过,却也不想争论。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根底是脆弱的不自洽。
是自卑。是一种从幼时便缓慢生长的自卑,得不到关爱的自卑,被不断否定的自卑,无法理解情感的自卑,被她踩进泥土,掩藏彻底的自卑。
她只留下摇摇欲坠的清高,留给别人旁观,按照母父的希望,造出一身疏离冷漠。
真正的她也被踩进了泥土。
可是此刻,体温相融的此刻,陶栀抚摸她的眉心,却莫名让她灵魂颤动。她觉得,陶栀好像在抚摸,陷在泥泞里的她。
她忍不住,垂头再次衔住陶栀的唇。用舌尖倾诉她的爱欲,她的想念,她所有欲语还休的克制。
她想,陶栀很会勾人。
她的眉眼除了疼惜,分明又像在说……可以拥有我。
不是梦,也不是假设,更不是荒唐的越界,而是真真切切的,可以拥有我。
她用不着出声撒娇,也用不着多么风情摇晃。她眉眼一低,双唇一启,喉中溢出些细碎的声响,就足以勾得她要缴械投降。
过往的所有都不曾让她真正低下高傲的头颅,但她此刻要低头吻她,心甘情愿的,情难自禁的。
她不再问陶栀为什么会了解她的忌口,不去猜陶栀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不去想陶栀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她就只是无法克制地对她心动,无法克制地想要她。
而那些不曾启口的,属于陶栀。如果她愿意,日后可以慢慢的,讲给她听。
也许可以从十六岁那个春梦开始。
邬别雪动作已经足够温和,于是能够从对方逐渐绷紧的、一览无余的身躯里清晰地感受出来,她快到了。
“那个梦里,我有这样做吗?”她的语气又带上了轻微的笑意,在温柔的频率里,让陶栀瞳孔失焦,浑身绷紧,绽在她指尖。
可是夜还长。
压抑太久的欲念一旦破了土,也不是那么好收回的。
邬别雪原本以为她会因为陶栀不听话去酒吧而愠怒,会因此失控,于是在回来的路上还一次次提醒自己不能太过分。
她确实不过分,力度始终温柔。
可那些温柔给的太多,就像要将温水不停地往狭窄的水杯里灌,直到溢出来也不停止,磨人又难耐。
后面陶栀实在盛不住,眼尾都是红的,水涔涔的眸子里迷离又无措,只好抬手抵着邬别雪的肩,张着口无力地喘息。
邬别雪便柔声道:“受不住了就告诉我。”
意识恍惚中,陶栀觉得邬别雪真的很坏。
她根本没办法说话,也出不了声拒绝,还能怎么开口告诉她?
可她很聪明,于是想到了别的方法。
抬起小腿,轻蹭邬别雪的腰际,意思是在说受不住了。她希望邬别雪能看懂,但遗憾的是邬别雪好像并没有,甚至好像还往反方向误解了。
那纤细匀称的小腿也被攥着,五指捏过细瘦脚踝,便留下些浅淡的指痕。
再一次被推到顶峰前,陶栀紧紧蹙着眉,不由自主地启开双唇,凭借本能喘息。
欢愉让她的神情略带难耐,但并不是痛。
邬别雪动作柔得根本伤不到她,那是一种舒服到极致时会露出的表情。
她不懂,不懂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太喜欢邬别雪,还是因为对方真的……技术很好,所以她被攥住了太多,却依旧渴望更多,像永无止尽地一场给予。
脆弱、纤细、春潮漫过,绮靡摇晃,像是熟透的桃子破了皮,清甜的汁液碾碎溢出,落了一地,让人望之焦渴。
邬别雪在黑暗中看着她,不错过她任何神情变化。
从皱起的眉,扑朔的长睫,到紧咬的唇。
她想,陶栀到的时候,真的很漂亮。下一次要点一盏小灯,重新用光亮看一遍。
旖旎的念头不过停留一瞬。而下一瞬,她猛然一滞。
因为她忽然听见了微哑的、细弱的、像幼雀啁啾一样的声音,在这被雨声白噪音笼罩的寂夜里,无比清晰。
陶栀在到的那一刻,绷着脖颈,细细弱弱地喊:“邬别雪。”
陶栀第一次能开口,叫了妈妈。第二次会说话,喊了邬别雪的名字。
邬别雪怔在了原处,瞳孔骤缩。
无法抵挡的酥麻感从耳朵一路蔓延,贯通四肢百骸,脑子里像是炸开了数朵烟花,盛大绚烂。
有一种比喜欢浓郁更多的、厚重更多的情绪在漫涨,包裹她的心脏。
她对情感的造诣还是太浅薄,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但她觉得,很幸福,幸福得她很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一辈子。
陶栀自己似乎也没想到可以说话了,于是又试着喊了声:“邬别雪。”
比小猫的叫声还乖。
邬别雪急忙应声,抽出手指,将她余韵未消而颤动的身躯搂入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直到怀里的人逐渐安静下来,她才起身,用湿巾和柔肤纸细细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