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时候下班?”江落这一觉睡得很久。
“什麽时候都可以。”谢时昭连轴转好几天,总算是把积压在手头的工作全部处理完毕。
“哦。”江落又垂眼去看那个被他放倒在桌面的立牌相册,想了想,才继续说:“今天晚上有个聚会,你要一起来吗?”
“什麽聚会?”
“跨年聚会。”江落内心还挺想和谢时昭一起度过,但是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
“你到底要不要去?”沉默的时间有点久,江落还以为谢时昭要拒绝,有些不高兴:“你不去就算了,随便你。”
“没说我不去。”谢时昭内心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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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子弟的生活很无趣,简单几个字概括,就是到处飞寻找乐子。
醉生梦死的日子过久了,不免让人的大脑産生几分抵抗力。越到後面,就越需要更新鲜的事物来刺激。
夜幕已至,华灯初上。江落时不时看眼谢时昭,又低头回消息,半晌,他才放下手机。
“董常宇也要去。”
“这是谁?”谢时昭对于不重要的人一律不太关心。
“就是谢良的好朋友。”
从头脑深处把属于这个人的记忆翻找出,模样忘的差不多了,谢时昭只记得董常宇看江落的眼神,他很熟悉。
充满占有的欲望丶执拗的坚持。
谢时昭瞬间提防:“他也来了?”
“嗯。”江落也很担心,他想到上次在远山碰到的那个,和谢时昭有几分相似的人,心中莫名不安。
十分有九分合理的理由怀疑,董常宇对谢时昭有意思。
董常宇在圈内无人不知,靠一次差点把人折磨的情事,从此闻名圈内。
江落当时也在场,还是他最先发现不对劲,报的警。眼睁睁看着医生从房间拖出来一位浑身上下淌着血的血人,这人气若游丝,生命的特征迅速在他体内流失。
最後这人在ICU住了整整一个月,命是侥幸捡回来。但却留下终身的後遗症,肾脏功能严重受损,生命接下来的时光注定要插。着输尿管度过。
而罪魁祸首董常宇却毫发无损,甚至没得到他应有的惩罚,继续逍遥自在。
江落那段时间陷入了很严重的自我厌弃感当中,虽然他知道这事和他没关系,董常宇也和他没关系,他根本无需插手这种复杂琐碎让人糟心的烦事。
大可以像其他人一样,装作不知道,缄口不语。
但良心上的负罪感让他不安,都说恶人有恶报,凡事有因有果,因果循环。但现实生活中,往往是恶人活得久,没心没肺,好不快活潇洒。
那段时间江落忙前忙後,替受害者联系律师,又给他升级住院套房,希望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和照顾。
最後一次去看望受害者的时候,董常宇恰好从病房出来,见来人是江落,还很好脾气地打招呼,提醒他:“江落,你不应该管这个事的。”
江落充耳不闻,可很快他就明白董常宇的意思了。
病床上空荡荡的,收拾的很干净。只馀下一张写着字的纸条:谢谢你,但是我不想追究了。董常宇给了我很多钱,足够我快活地活上两辈子。我的身体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但是生活不是还得过的吗?
想活下去,就必须要有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江落读懂这段话,什麽也没说,他也没资格说,只是沉默地向医院提交了退房申请。
“……”
直到指尖覆上微凉的触感,江落才猛然惊觉,从回忆中抽身。
路过的光亮断断续续照清谢时昭的身影,忽明忽亮,他能看见谢时昭忧心的目光一直停在他的身上。
“江落,你怎麽了?”
谢时昭俯身,贴上江落冷汗涔涔的额头,头抵着头,沉默的後车厢中只剩下他们两个逐渐交缠的呼吸。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没什麽。”江落侧开头,不动声色摸出口袋的东西,在谢时昭看不见的角落,不是很熟练地往手指上套进去。
“到地方了,我们走吧。”